
夜已深了,窗外呼啸的风吹个不停,就像一个不羁的摇滚歌者,嘶哑地叫嚣着叛逆的世界,我突然想起了你。
酒吧昏暗的灯光,三两醉意于眼眶迷离,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热舞,又有多少人在买醉,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哪怕在我趴在吧台上,再举不起酒杯。
我始终能够听见不知名的乐队在小型舞台上歌唱,嘶哑的声音随着那不知名的曲调直入耳膜,甩长发的少年尽情高呼青春万岁……灯灭了,人散了,我还在。
你收拾好吉他叫了一杯柠檬水正巧坐在我的身旁,我艰难的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不听话的关上,眯成一条细缝,看到你坚毅的侧脸居然还带着一丝娃娃气,我咧嘴笑了,强撑着坐起来。
“小帅哥,叫啥名儿呀?”我慵懒的嗓音像极了电影里妖娆的舞者。
你上下打量我一眼,你一定见得多了我这样的女人,华丽丽的短裙,火艳艳的浓妆,故作姿态的动作,你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我笑了,你只是个孩子罢了。
你故作镇定地说:“您好,我叫齐飞。”你居然用了敬辞,我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样招呼我了,更多的时候都是不屑的呼唤,砸来一脸的人民币,点一桌子酒,乱放的手不安分的晃荡,陪酒,是我的工作。
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自己,我真是醉了,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你的怀里。
我是被耳旁呼啸的风惊醒的,你骑着摩托,把唯一的头盔套在我脑袋上,摩托飞驰在深夜的城市街道,这个诺大的城市就像一个硕大的舞台,只有我们是演员。
对面驶来的汽车莫名其妙地开了远光灯,闪得齐飞停住了车,我的头又撞在了你的背上。
“你醒了?”你询问。
“嗯……”我居然有一些慌乱,像心里有只小鹿乱撞,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脸红了。摘下头盔,冷风袭胃,我有些想吐,推开你想来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下水道口哗啦啦吐得虚脱。
你不知从哪儿取出一瓶矿泉水,“漱漱口。”随后你递给我一袋纸巾,蹲下来拍拍我的背,“没事儿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对视着你关切的目光,我的思绪有些游离,“不,没事儿。”
你从酒保的口中得知我的住所,我搭着你的小摩托回到出租屋。摩托车上风真的很大,呼呼的从耳畔吹过,我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你的腰,他很害羞,我看到你耳根都红了。
停下车,我邀请你到屋里坐坐,你不好意思的摇头,我还是拉着你进屋,这一夜多亏了你我才没有像过去一样露宿街头。
“来,喝水。”吐完以后的我酒已经完全清醒了。
“嗯,谢谢。”你坐在板凳上,规规矩矩的,一点也不像唱摇滚的那般不羁。
“你们唱摇滚的都喜欢皮衣和摩托吗?”我见空气有些沉闷,想着找几句话聊聊。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穿皮衣主要是这个保暖,”你憨憨地笑,说,“晚上骑摩托会冷,而我很喜欢摩托车飞驰着喧嚣的风鸣,这样会让我有一种自由的感觉……”你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看得出你是真喜欢这一切。
当你发现我正撑着脸注视他的时候,你结束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
“你,没成年吧?”
“额……我上个月就十八了。”
“不学习,出来唱歌,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你沉默了,低下了头。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了什么,急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不,没事儿的。觉得你人挺好的,就给你讲吧,十六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反正都没管我,书也念不好的我索性就出来唱歌,在北京的时候遇见了几个人,就今晚我们一起唱歌的那几个,然后我们就组了一个乐队,刚好大家都喜欢旅行,就走到哪儿唱到哪儿顺便赚个饭钱。趁着还年轻,该放肆就放肆……”
你说着话,似乎不把曾经放在心上,却在不经意间拨动我的心弦。
和齐飞很像,我是一个孤儿,本来呆在一个孤儿院里,后来大火烧了孤儿院,我跑了出来,被人贩子拐卖,和其他几个一起被拐的小孩一起送去山里,在路上我借着上厕所逃离了那群人。之后,流落街头,被一个酒吧老板相中,又因为什么都不会,但是酒量还不错,就被雇去做个陪酒女……
“你能唱首歌吗?”我的眼眶有些潮热泛红。
齐飞二话没说,抱起吉他就唱……
那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歌,齐飞说那是他自己写的,叫《秘密》,每一个人心里都藏着过去的小秘密,人们只能看到外在的肆意和放纵,对于很多人只是在用表面来掩饰心里的创伤……
齐飞唱了一遍又一遍,那一夜,窗外刮起了风,呼啸着像是摇滚的喧嚣,随后下起了雨,淅沥得像极了心里的伤。
第二天,天放晴了,房檐滴下的水珠回荡在门口的小水洼里,电线上三三两两的鸟鸣唤醒了我,齐飞走了,他是自在如风的少年,我不过是囚居一隅的失落者,我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拥抱着苦涩泪流满面。
耳畔的风还在怒吼,就像在挣脱囚笼的困兽,我交了违约金离开了酒吧,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张去丽江的机票,坐在摩的的身后风呼呼地往耳朵灌,冲淡了秘密存留的滋味。
住进客栈,外面下起了雨,我突然想起来靠在齐飞肩膀踏实的感觉,摇摇头,不要想了,只是错觉罢了……
楼下的酒吧传来人群的聒噪,隐隐约约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唱那首只有他才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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