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后,我陆陆续续的把一些行李搬到了我妹妹那里,工作几年后,我又像刚到长沙时一样,去投奔了她。
妹妹办了停薪留职,要去进修,她单位保留了她的宿舍,并承诺学成归来如果还在公司,可以报销她的学费。
她走的时候把宿舍钥匙给了我,把食堂饭卡给了我,对我说,姐,重新开始吧。
我无地自容。
我给我的丈夫打了电话,约好周一的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他好些年没回户籍地了,当年他爸爸在老家所在的地级市买了一套房子,把一家人的户口迁了过去。
后来他爸的事业发展的很快,去了长沙,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逢年过节也是去乡下老家。
他生意失败的时候,曾提议过卖房子,但他爸不肯,宁愿放在那里荒废。
他的老家和他家的房子我都没有去过。
开始我自己租房住,后来和他住在店里,再后来住员工宿舍,他没有给我一个家。
我们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抵达了那个城市。
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希望也是我最后一次去。
那个城市已经有了政务中心,这点上比我老家先进多了,方便办事。
政务大厅里并不是很热闹,还看得出新装修的痕迹,工作人员们都带着些专业的矜持。
“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了吗?”
“去那里照相,去那里填离婚协议。”咨询处的工作人员说的是他们当地话,我听不太懂,但猜出了意思。
这些年在我丈夫家里,他和他家人当着我都是说他们家乡话,日积月累,我竟也能听懂支言片语。
拍照的时候我们纷纷微笑,然后去填离婚协议书。
据说大部分来离婚的夫妻都是带着自己写好的离婚协议过来的,因为情况各有不同,需要详细说明。
我们没有这个麻烦,领了登记处的协议书,在共同财产共同债务子女问题那三栏,都写个“无”字就可以了,他没忘记调侃说,我们是“三无婚姻”。
我笑笑低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看了一眼我们双方的资料,掏出大印,啪啪两下,然后在打印好的离婚证上,同样啪啪两下,事情就办好了。
红底银色的离婚证,递到我们手里,他的上面是他的照片,我的上面是我的照片,从此他就是他,我就是我了。
“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他已经走开了。
十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得意的把户口本向我扬了扬,那上面刚改的“已婚”已经变成了“离婚”,“下次结婚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你想的真是周到。”我不无讽刺的说。
“那当然,来回一趟好几个小时,可不容易。”他笑道。
我无语,这个人,我永远都get不到他的点。
我们怀揣着各自的离婚证,像情侣一样的走出政务中心。
“我们能不能先不回去?”他和我说,“我同学说我几年没回来了,要请我们吃饭。”
我看着他,心里生出了一点温情,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夫妻身份相处了。“好,那你打算呆几天?”
“两三天吧,可能需要住两个晚上。”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过来的车费都是我出的,他身上并没有余钱。
我能说什么呢?九十九次都已经为他做过,还差这最后一次?
我留了下来,和他一起,跟他的同学朋友们,喝酒唱歌宵夜,那些他平时不带我参加的活动,他在别人面前不同的样子。
大家并不知道他的近况,为此他心情很好,几乎可以说是神采飞扬,席上妙语连珠,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因为气氛实在是好,他实在是愉快,以至于他的同学以为我们是回来打结婚证的,他得意的说人家猜错了,我们是回来打离婚证的,人家只好将信将疑,预言我们感情这么好,肯定会复婚的。
我尽量微笑,不多话,充当一个合格的好配角,该买单的时候买单,该感谢的时候感谢,甚至去点酒水的时候,被人当成KTV小姐说要点我的台,也只镇定的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三天后,他终于意犹味尽的决定回来。
回程的时候,我们在火车上有说有笑,一路还打着扑克。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有一个群里的朋友和我说,那天我在火车上碰到你了,远远的看着你和一个男的聊的那么开心,就没有过来和你打招呼。
是的,当时我们都很愉快。
回到家里,他哥也微笑着说,回来了,仿佛我们出去度了个假。
我累的贼死,在他家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然后我带着我唯一的行李箱,和仅剩的不到5000块钱,以及那张仍然没有还清的信用卡,彻底的离开了那里,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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