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湖公园淘书记

霞湖公园掠影•吴鸿勇摄。霞湖公园淘书记

吴鸿勇／文

        霞湖公园淘书记

就我们雷州半岛而言，这是一个天气晴朗而暖和的冬日，我远方的朋友！我好想悄悄的对你说：你身处的北国，已是白雪飘飘，天寒地冻了，请你注意保暖，善自珍重。

今天早上，我正在这狭窄的榕窗书屋，翻阅着我那已有些残旧的手稿时，手机铃声聚响。哦，是黄姨，我赶紧接了。

“吴叔，你要的《乐府群珠》，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你过来取呢，还是叫我儿子邮寄给你？”黄姨说。她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爽朗，又不失温和。

我说：“我过去取罢。今天天气好，我顺便到观海长廊走走，拍几张照片配文。”

“好的，我烧好开水，等你一到，就冲杯靓茶给你叹哈。”黄姨爽爽的笑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黄姨是湛江霞山的一个中年妇人。她在霞湖公园开了一间旧书店，经营各类旧书。我到她的店里淘旧书，已有十几年，彼此熟悉而友好。

黄姨是一个忠厚人，她经营旧书多年，所进旧书“堆山塞海”，原本狭窄的店铺愈显狭窄。当然，其中也有些好书，但她从不漫天要价。按她的说法，就是“钱都赚得了人家的么？做得过就做。”或许正是她好说话，生意也做得活，顾客比其他旧书店多得多，一到节假日，里里外外都坐满了喜欢看书的年轻学生。

有一次，我在另一家旧书店看到一部《湛江市志》，很想买，可那年轻气盛的老板，一口价300元，连“讨价还价”都没得讲。或许买他的书多年，他摸清了我爱买书的底细，次次喊价都让人难以承受。

前些年，我买他一套16卷本的《鲁迅全集》，经侄辈从网上查询的价格对比，明显贵了三分之一强。他越是这样，我也就越长记性，再不象以前那样“千次笨，无一次相同”，乐颠颠的一次次买他的书，被他宰了还对他说：“老板，你好”或“谢谢你哈”。

朋友哎，人的爱好、志趣，本该是个优点，一旦被心术不正者摸清楚你的路数，加以利用，你这优点就成为他敛钱的缺点了。

做生意的人，也象各行各业的人一样，自然有各自的品性。“无商不奸”，这话在实际生活中毕竟过于偏颇。怎能以行业论人品呢？正如“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般，总不能一竹篙扫一船，说个个知府都是贪官罢。要不，这历史如何发展，社会又如何进步呢？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才切合生活的实际。

计划经济时代，商品明码标价，谁不相信那些国营商店的人呢？可改革开放之初，市场经济逐步放开，国营商店那些人，在市场经济竞争中，也学“精”了。

有一次，我所在县城的一家纺织品商店，在楼上玻璃柜里摆的一种红色运动服，明码标价6元一套，也少人问津，那时工资低呀，如我花6元买一套，就得费去一个月五分之一的工资。

也不知道他们中那个聪明人，出了个将经济搞活的主意，将所有库存的运动服搬到楼下当街摆卖，每套喊价9元，高叫清仓减价。这一喊，路过的人蜂拥而至，买个清光，连楼上那明码标价6元的一叠，都顺势搬下来作9元一套的“降价”品卖了。这是我当时亲历的一件琐事，让我明白了“人心不古”所含的意蕴。

卖衣服的“公家人”尚且如此，我又何以抱怨那卖旧书的青年亏待了我呢？因为正好有黄姨作鲜明的对比呀！

那次，我将想买一套《湛江市志》的想法以及别一家索价300元的事告诉黄姨时，她那温和的目光扫了扫我，笑笑说：“吴叔你钱多呀？嘿嘿，300元！你不用急着买，等我揾一套价格合理的给你。”

大约过了半个月之后，她打电话给我，说书揾到了。我也不问价格如何，揣上钱，到东圩买了几斤本地乡村出产的淮山薯，就坐车过了霞山。

黄姨接了淮山薯，转身取出一套上下两册、厚到沉手而且精装的《湛江市志》给我。我认真看了看版本和版权页上的数字，同那个老板索价300元的那套同为中华书局版，内容是全的，只可惜书脊上的“湛江”两字被撕掉了。

我问黄姨：“给多少钱你，比较合适？”她温和地说：“给我50元就行了。”

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黄姨，你帮我揾到这部书，我得感谢你。可不能要你垫本呀！”

“不用垫钱的，算是我赚你一点凑屋租罢。你看看这书脊，明明是哪个想钱想到疯的人，将公家的好书撕掉书脊，当废品卖的。我通过收废品的朋友弄回来的。哪能多收你的钱？”

十数年间，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性格，我也就不用多说了。

朋友，从我所在的小城到霞山，非常方便，来去总共才14元车费。如果我在黄姨的旧书店看上大半天书，或坐在那些退休人员聚集的榕树下，听他们讲些各自的人生故事，抑或一个人在湖边找个僻静处，掏出手机静静的写上一两千字，那是常事。

渴了，如果我随带的保温杯恰好没有茶水时，可以去黄姨那里灌满热茶。饿了，到侧门那间小店，花七元钱吃上一碗云吞（馄饨）面，其乐也融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各自的生活习惯。我大哥、弟弟的家都在霞山，而且还有其他亲人和曾经同甘共苦的知青朋友在霞山，并素有来往。但我去霞湖公园淘旧书的时候，总喜欢独来独往，很少去他们家。

而此刻，当我从黄姨处取了这本《乐府群珠》出来，坐在榕树下的石板凳上慢慢的翻阅时，心里无限的愉悦。我从家里过来时，一路上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商务印书馆1955年9月出版的一本书，当时的印数仅仅4000册，定价1.02元，而黄姨只收我8元线。这是比猴子拾到锡还高兴的事。我也顾不上去观海长廊拍照了，就掏出手机写了这篇三不象的文字，与你分享。

朋友，我心伴你，祝你快乐！

2018年12月16日下午，发自湛江市霞山霞湖公园。

作者书房一角。吴鸿勇摄。霞湖公园淘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