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隔壁那个院子不大,楼房不隔音,谁家吵架的声音都会在楼道里环绕传播,这天中午传出了金子的声音。年轻的女孩声音清脆中气十足。她很愤怒,她在指着谁的名子骂,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叮咣叮咣哗啦哗啦砸东西的声音,折腾了一阵子。人们又有了闲聊的话题,金子又要好久不见人影。就在人们的记忆淡了的时候,更加激烈火爆的声音出现了,在一天午饭的时间,还是骂声,稀里哗啦砸玻璃砸东西的声音。很多人出来了,站在楼下往楼上有声音的地方看,说话的声音飘进了楼上的窗户里。
‘’金子又骂她妈了,她把家里的窗户玻璃家具全砸了,准是又没饭吃了。她妈说不安玻璃了,冬天让她冻着,夏天让她喂蚊子,金子真可怜。‘’之后,人们发现她妈把自己房间的窗户用塑料布和木板钉上了。
金子的父母很恩爱,总是形影不离,成双成对,穿着艳丽出去跳舞,好像家里平安无事。她的妈妈心气特高,最美好的心愿就是她的孩子都要成才。金子的姐姐研究生毕业,她妈要她最次也要本科毕业。金子上学的时候也是努力上进的孩子,她喜欢药技师这个职业,她想上中专,她知道自己没有姐姐聪明,可她妈严令必须考本科,在家里妈妈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在高考考场拿到考卷,她精神失常了。
没有给家里延续姐姐的光荣,还有了精神疾病,她被她妈妈抛弃了,除了衣服,吃饭成了奢望。她失去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她不能工作,不会生活。她爸偷偷给她点钱,她都买了大瓶大瓶的可乐饮料,一分不剩。她想吃油条没钱了。‘’妈:我想吃油条,给我买一根吧,就一根‘’。她在求她妈,尽管是早上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她妈眼皮都没抬转身走了。
金子犯病的时候,只对她妈又打又骂,砸家里的东西。她睡在没有玻璃的屋子里,浑身被蚊子咬得没有好地方。下层皮肤被挠破了还没好,上面又被咬了。胳膊上腿上被抓挠得都是红白道道,厚厚的遮盖了皮肤最初的颜色了,从脸上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她妈偶尔会在院子里和熟人侃侃而谈,她在一旁远远的望着天,俨然是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
金子的弟弟也大学本科毕业了,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工作,他一边享受着父母的疼爱,还在单位分了套楼房,转眼就找好了对相结婚了。金子有了侄子很高兴也很喜欢,可家里人不让她碰,她也不会生气,总是喜欢跑去弟弟家敲门想要抱孩子,人家不给开门,她很失望,家里怎么老没人呀?
天气凉快的时候,人们都喜欢在外面的树下,坐在石凳上围在一起聊天,看孩子玩,金子漫无目的的走了过来,她站在边上看了半天。忽然她大声的对着大家说,是自言自语,眼睛看着别处,‘’我妈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想把我嫁给一个开拖拉机的,真逗,太有意思了。‘’她边说边笑。
金子始终和父母住在一个三居室里,没人看见过她的姐姐回过家。她们家就像还没交工的毛坯房,住在里边的人如同不认识还说话的打工者,家具破烂不堪。父母的欢声笑语每天都从门缝传出来。金子的耳边只有苍蝇蚊子盘绕叫嚷的声音、自然界各种嘈杂的声音,她烦躁的时候就对着窗外骂几声。
金子的父亲因病去世了,没过多久她妈妈也得了重病,去世前她在自己清醒的时候,把房子及所有财产都给了儿子。她把金子的一切都毁了,只留下了金子的躯壳, 一个坐在树下孤独的身影,一声声叹息和清脆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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