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天府红谷参加作协年会,在车上与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树擦肩而过。花树的背影很模糊,并不繁盛,我想不起这个季节会有什么树开白花,也不至于停下车去“形色”一下___我曾经提醒自己不要太痴迷于花花草草,故弄什么”在草叶上见人生”的玄虚。
当我在缓缓院子遇见一树盛开的白梅时,我怀疑刚才路过的就是白梅了,不过,后来这株开得更繁华。
我是在即将离开天府红谷的早上发现这株白梅的。因为一个预约,我准备搭牛哥顺风车进城。还有点闲散时间,他约我去他房间喝茶。牛哥和席老师同一间房,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我才喝一口茶,就听见席老师在阳台上喊白梅,赶紧冲了出去。

果然是一株白梅!原来这就是白梅的花季,昨天下午在池塘边遇见的几株腊梅,花期已经进入尾声,有的开始卷曲,打不起精神来。
在冬季的花事里,接过腊梅接力棒的应该就是白梅了。缓缓院子的这株白梅,临溪而立,正值芳华,像顶了一树白雪,入了一幅国画的C位。河水清澈见底,看上去就冷,两岸都是光秃秃,这树梅花给冻僵的大地涂上了一抹春天的色彩,将花事演绎到了极致。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高大的白梅。它把茂盛的花枝举上二楼来,把一簇簇花朵伸到了牛哥他们阳台上,让他们房间成为天府红谷最美的客房。诗友们陆续闻讯赶来,有不少人大概还是第一次见识白梅,面露欣喜之色。大家咔嚓嚓地拍个不停,有拍树的,有拍人的,或拍单人照,或拍合影,不停变换角度,不变的是以白梅为中心,大有把白梅拍成网红树之势。大家为一株白梅乐得忘记了时间,不管回城还是进山采风,其实都该出发了。
等大家热闹过后,我一个人站到白梅树旁,迟迟不肯离开。我仔细打量这株树,想把每一枝每一朵刻进大脑的硬盘。这是我第一次俯瞰一株花树。高大的枝干很粗砺,雪白的花朵很柔嫩,它们就这样刚柔相济地站在寒冷的冬天里,背景是郁郁葱葱的镇西山。我曾经在大同乡孔家山弯道上遇见过一株白梅,只能站在树下往上拍,灰蒙蒙天空下,完全拍不出白梅的神采。所以,这株长在文井江边的白梅,于我而言,弥足珍贵。

我想起“驿外断桥边”,寂寞开着的那株梅花,我直觉它就是白梅。有人说这株已经上百年了,有人说它是天府红谷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其实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想。我更愿相信它本来就在这里。我几乎没在城市见过白梅,我见到的白梅都长在乡野。
城里人更爱种腊梅,可能是因为比白梅香,比白梅艳。至于红梅,那属于春天的篇章,在冬季的花事里不会相遇,自然不必相提并论,分个高下。与腊梅相比,白梅可能还没完全被驯化,还处在”野蛮生长”的原生状态,没有东搬西挪的折腾,也没有刀砍斧削的疼痛,白梅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然主义的,是率性,是真我,谁说这不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大幸呢?!

触景生情的诗人可能觉得它“寂寞开无主”,可是,也许它正在为喜获自由自在而窃喜。你来,它开;你不来,它也开。白梅为自己而开放,遇见是我的幸,离开是我的命。再恋恋不舍,我还是终将与这株白梅告别,远离故乡般的深山。在深山,怡情也好,疗伤也罢,只能作逃离城市的短暂停留。我们还得与”复得返自然”的陶渊明背道而驰,因为我们已被城市深深套牢。
镇西山下,那树白梅遗世而独立,纤尘不染,高大圣洁,留给我的永远是最纯粹的念想,时刻可以开出一树远离尘嚣的花朵。
2020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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