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货的老司机

二月初一，是父亲57岁的生日。

走在路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再过两年他都六十岁了。

前一天晚上打电话给母亲，后来跟父亲聊了两句。他嘴上说过生日没啥，但我知道其实内心里很开心。他说这段时间家里一直在下雨，都没法去工地上做事。

我叮嘱他生日，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后来在等公交车的时候，顺便给他充了两百块的话费。

突然想起又是周四，又要去客户公司送货。

我想起了前段时间，给我们送货的那个老司机的故事。

那一天货比较多，于是我便在网上找了一个“依维客”。刚下单，一个司机立马就打电话过来。很明显，他并没有仔细阅读“货拉拉”上面的客户信息。我问他是否可以帮忙搬货， 起初他还有些不乐意。等到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他打来电话问我该怎么走。我在电话里教了他半天，其实也就在附近而已。

“这人怎么这么笨？”我在心里嘀咕着。

终于门铃响了，开门发现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以及他的老婆。感觉他老婆比较老实，他一直在提醒她该怎么做。

上了车之后，我们就聊了起来。后来才知道他来自河南信阳，而我来自湖北随州。于是他跟我攀关系，说算是半个老乡。以此来拉近关系，让我以后照顾他的生意。因为以前没日没夜的到处去送货，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我的家乡。

他说几年前大儿子结婚的时候，他在老家给买了一套房子。大概花了四、五十万，装修、彩礼都是他出钱的。因为大儿子手上没钱，也根本就没有操心过。他老婆在租住的地方帮忙照看两个孙子，他一个人在外面送货。还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小女儿，独自留在老家。

现在令他头痛的是，小儿子的女朋友怀孕两个多月了。

“山东跟河南一样，彩礼要的比较高。”知道那个姑娘来自山东后，我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第一次见面就要几万块钱的见面礼。然后让我儿子去山东买房子，高额的彩礼另算。”他说。

“他在保安队当个副队长，每个月就七千块钱左右。加上其他额外的收入，一共一万块钱。但是在上海这个地方花钱大手大脚，每个月都是月光族。”大叔接着说道。

“那你压力是挺大的，两个儿子毕竟要差不多一样。”我说。

“是啊，一想到这些都愁死我了。”他接着说道。

知道我刚结婚，他问了我们的情况。

“你老公是赚了，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亲家呢？”他有些失落地说道。

“他不但收回了全部彩礼，还赚了那么多钱。你妈这嫁女儿，算是倒贴了。”他继续说道。

虽然我有些不乐意听，倒也是事实。我觉得两个人过日子，也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吧。
“多希望我将来的小女儿，也能遇到像你家人那样的婆家。”

“那个时候计划生育查得严，我们家超生被罚了很多钱。”他无奈地说道。

“就是因为想要个女儿，后来又继续生的吗？”我问道。

“是啊。”他说。

“没办法，当时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哎……”他叹息着说道。

我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送我到公交站台，无力地跟我说着再见。

望着这个跟我父亲年纪差不多一样大的人，心里竟然有一丝心疼。

晚上回家，我跟老公说了这件事情。

“感觉这老头压力挺大的，两个儿子结婚真要他的命。”我说。

“他说你结婚赚了，还羡慕你遇到了我家人。”我笑着说。

“我结婚没有要爸妈的命，却要了你老公半条命。”他冷冷地说道。

“哪有啊！”我反驳道。

现在很多家庭都害怕生儿子，更希望生个女儿。

我想起了堂妹刚生下女儿那天，在微信朋友圈写得说说：李家招商银行于2019年2月14日凌晨1点15分正式开始营业了，持有建设银行执照的请马上开始拿号排队，我们将择优选择合作伙伴！

听起来挺搞笑，却也是事实啊。

因为天价彩礼有时考验的不是爱情，是父母的老命。而儿子的无能，更是逼得父母不要命。

比如，那位到处送货的老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