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天台边缘数呼吸,第六十七次的时候,身后传来铁门吱呀的声响。周延的脚步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潮湿的夜风。
"三十九度的高温天非要开暖空调,你疯了吗?"他手里还攥着那个发霉的柠檬,果皮上的黑斑像爬满蚂蚁的尸体。这是我们上周在超市买的,当时他说要泡蜂蜜水治我的咽炎。
我数到第七十二下才转身。他的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系错了,露出锁骨下方暗红的吻痕。昨天我故意用打火机燎过那里,金属扣在皮肉上烫出焦糊味时,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冰箱坏了。"我说着去摸耳垂,这是焦虑时养成的恶习。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我下午刚打的耳洞,血珠顺着虎口的茧子往下淌。"别碰,"他声音发哑,"会感染。"
雨就是这时候落下来的。豆大的雨点砸在生锈的空调外机上,蒸腾起铁腥味的水雾。我数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三个,五个,分裂成无数个哭泣的鬼魂。去年冬天他把我锁在浴室那晚,镜子里也是这样的景象。
"你衬衫领口有口红印。"我笑着说。他松开手的瞬间,我闻到腐烂的柠檬混着血腥,像某种变质的爱情。背后栏杆上的锈屑簌簌掉落,三十七楼的风灌进裙摆,皮肤上凸起成片的鸡皮疙瘩。
周延往前半步,皮鞋尖抵住我的脚踝。去年生日他送的红绳还系在那里,磨破的伤口结痂又裂开。"是杨曦的?还是新来的实习生?"我踮起脚贴近他颤抖的喉结,"上周三你说加班,其实去了虹桥那家汽车影院对吧?"
他瞳孔骤然收缩的样子真好看。我早该在发现他电脑里加密相册时就撕破脸,却偏要装作不知情,往他咖啡里加双倍盐,把他收藏的绝版黑胶唱片划花。昨夜他掐着我脖子逼问为什么要在避孕套上扎洞时,指甲缝里还沾着唱片封套的碎屑。
"你赢了。"他突然笑起来,雨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当初说要互相折磨到白头,现在满意了?"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我看见他举起的手机屏幕,监控画面里我正往他的安眠药里掺抗过敏药。
我伸手抚平他歪斜的衣领。这个动作让腕间的淤青暴露无遗,那是他上周醉酒后用领带绑的。指尖触到那个吻痕时,他猛地将我往后推。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仰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眶,像极了求婚那天被香槟泡沫呛到的模样。
"你知道吗?"我在下坠时抓住他的皮带扣,"你衬衫第二颗纽扣里,藏着我当年写的情书。"雷声吞没了他的惨叫,雨幕中我数到第一百零八次心跳,终于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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