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月细雨连绵,青石板上铺了一层浅浅的青苔,她脚下一滑,摔坐在地,蹭绿了雪白长裙。
而他,正是在她这狼狈不堪、眼中噙泪时,向她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以后小心些,雨天不要跑那么快。”
她顺着那挂着细细水珠的手抬头,看见了白衣黑裤的少年撑着油纸伞的干净模样。
像太阳雨一般,温暖柔和,明亮清澈,说不上多么俊秀,但让人舒服的挑不出一丝错。
这是他们的初遇。
梅雨出生在梅雨季,她的妈妈没什么大文化,就唤她梅雨了。
江淮出生在夏初江淮准静止锋控制江水中下游时,他的爸爸是个地理老师,便为他取名江淮。
如此说来,他二人的名字颇有渊源,他们出生的时间,也相差无几。
梅雨的妈妈是位祈雨娘,家里开了一家裁缝铺,也卖一些绣品。
江淮按他父亲的授意,经常光顾,今日补件衣服,明日钉个扣子,后日一条手帕,间或几个容臭。
于是他们熟稔开来,加之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感情日渐深厚。
一年、两年、三年,他们在少年慕少艾的年级里,在高三那个新年,在一起了。
感情来的如此汹涌澎湃,让人无法不沉迷其中,他们的事,被梅妈妈知道了。
那个优雅似有神赐之力的女人,失神的跌坐在地,推倒了缝纫机,放声大哭。
当他的父亲和她的母亲见面时,他们看到了对方看向彼此的眼神中的复杂情感,可更多的,是狼狈。
他们啊,是毫无疑问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呢。
当一家人聚首时,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的母亲为了这件事,终于揭开了脸上的镂空面具。
于是,现实更加的鲜血淋漓。
他们终于明白看到彼此第一眼时那种熟悉感是哪来的了,原来他们的四分像,不是夫妻相,而是一个人更像爸爸,一个人更像妈妈。可笑他们与同学提及此时还以为他们像是他们所谓的夫妻相;原来他们的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是缘分,而是必然。
多年前梅妈妈离开这座小城,去外面闯荡,遇见了江爸爸,他们在一起了,结婚了,生子了,是龙凤胎呢。
可老一辈的祈雨娘祈雨能力几近于无了,梅母不得不回去了,她准备带走小梅雨;梅母走前江父苦苦哀求,想要她留下,表示再过一两年,他差不多就能被调到她的故乡了,现在孩子离不开她,他更是无法忍受他们的分别。
她拒绝了,她是小城的祈雨娘,不能那么自私。她说,她可以先回去,等江父来与她团聚。
梅母走的前一天,江父醉酒,与梅母起了争执,梅母跌在了碎酒瓶上,毁了半张脸,还有一只眼。
江父没脸见梅母,直至看着长大的孩子相思成疾,悄悄来了这座小城。
梅雨终于知道为什么梅母会在第一次看见江淮时失态的扎了手指;江淮终于知道为什么江父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去买那些用不上的东西,摆在屋中,愣神。
他们一个去了外地的学校,一个在小城里转了学。
他们一个子承父业,一个子承母业。
他们所以为的那些天长地久,不过是时光里不经意的一次回眸。
数不清过了多少年,久到梅雨嫁了人,生了女,他们才再次相遇。
可能是三年,可能是五年,没人敢去细数那荒唐过去了多少年。
依旧是那走过无数次的青石板路,依旧是那祈雨的白布长裙,依旧是那雨中滑倒,依旧是那白皙修长的手,似乎光阴从未走远。
“妹妹,快起来,地上凉。”
啊,不同了啊。是呢,一切,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梅雨长长叹息着,压抑着哭声,好在雨大看不出来。
“阿淮,这就是小姑子?”
“嗯,我妹妹,梅雨。见笑了,她一向愚钝,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见长进。”
“小雨!”“妈妈妈妈!”
他们不舍的松开的手,握向了更该握的人。
每个人这辈子都会做错一些事,可怕的不是错了,而是将错就错。哪怕改错的过程有时如同削肉剔骨一般让人疼的无法呼吸,可那也的确是走向了正轨。时间会冲刷一切、掩埋一切,留下那些笑看过往的慨叹。
那次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这一生,他们都没有遇到彼此。
当梅雨的女儿在那条变了模样的路上遇见那个小他五岁的少年时,轮回的齿轮,咬合,转动。
2019年9月29日,读语文衡水领航卷中短篇小说《祈雨娘(作者:歌舒意)》有感。
后来在运动会上闫娘子看完说,太狗血了,也最恨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我笑了。
是很老套的剧情,但是我觉得能在这里写出我向往已久的江南细雨中的青涩的少年少女擦肩而过的青春场景,我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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