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二三十岁的年纪,做事从来不留余地,在一起就在一起,说一辈子不分开。分手就分手,说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一辈子都不分开,到最后,就真的不分开吗?
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到最后,就真的不相往来了吗?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真实的令人羡慕。
再次遇见时,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一个老头儿站在东湖旁边,老头儿叫大春。
老头儿旁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叫邱文斯,小名叫蛮蛮。
他们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仰起头笑着,老太太用一条绣着浅蓝色的“春”字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眼角的泪水,老头则是边说,边用手指擦拭眼泪……
是的,他们四十年没见了,两人均已是,已是白头。
我一直以为,时间是最古老的看客,将往事随风飘散了。
只有东湖边的花儿,在雨露浇灌下,有了生命的陪伴,于是有了风雨兼程。
只有东湖边凛冽的秋风,徐徐吹过,奏起悲切的哀歌,轻擦大地,于是有了六十岁时热泪盈眶的理由。
此时的东湖畔,他们静静地坐着,相对而视,紧盯着面前的人儿,生怕下一眼对方就会离去,生怕眨一下眼,对方就消失在眼前,只有这孤独的,静止的东湖相伴。生怕那一阵又一阵的湖风吹过,就是再一次别离。
大春先开了口:“蛮蛮,你过得怎么样?”
蛮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春的鬓角的白发,看着他脸上的褶子。
大春又说了一句:“蛮蛮……哦不,邱文斯,你还好吗?”
蛮蛮看着大春,嬉笑地脸上轻轻地皱了一下,说:“什么邱文斯啊,叫我蛮蛮。”
大春叹了一口气说:“蛮蛮啊,四十年了,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蛮蛮还是紧紧盯着大春满头的白发,说道:“是啊,我们都欠彼此一个告白吧。”
说着,蛮蛮的目光转向了湖面,满面笑容,像是和东湖有一场盛大的约会。
大春也看向了湖心岛,无力的说道:“我们都老了,真是可惜了,年轻时候嘴犟,脾气也倔,像一头驴……死也不愿意回头……还说什么……”
蛮蛮笑着说:“说从今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不相往来呢,这不,往来了。”
四十年前的一幕幕,涌现在了大春的眼前。
白色衬衫的蛮蛮,宛若画中走出的人儿,让人心疼,却又不敢伸手抚摸她稚嫩的面庞。
只要能多看一眼,都让大春陷入了沉醉。
大春第一次见到蛮蛮的时候,是武汉大学开学那天,蛮蛮正拉着一堆行李,站在学校南门口,也就是东湖旁边,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
那时候,蛮蛮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面对这么多行李,不知所措,仿佛期待着别人的帮助,大春怯怯的走上前去。
都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一次的回眸。大概,前世几百次擦肩而过,就在大春走向蛮蛮的时候,换来了这决定性的一眼吧,这叫一见钟情。
大春点了一根烟说:“当时的你啊,在我看来就是下凡的仙女,而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放牛娃。我不配拥有这美好的一切,你会有更好的人等着,我给不了你太多。”
蛮蛮掐掉了大春的烟,白了他一眼说:“以后别抽烟了,前六十年没人管,以后不行了。”
大概从初识开始,他们便成为同学们眼中的最相配的一对了吧。
关系的哥们儿们,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经常孤立他俩。没办法,两个无辜的人儿,只好凑成一对到处流浪,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走过的痕迹。
他们最爱绕着东湖跑圈,一圈下来就是十几公里。也不知道,俩个文弱书生,是有怎样的激情,绕着东湖跑完了整个大学时光。
后来,大家为了撮合他们,班长为大家准备外出郊游的自行车,单单只差了一辆。
当时,所有人都喊着“大春载着蛮蛮”。
大春扶着自行车默不作声,蛮蛮揪着衣角低头扭扭捏捏等着另一人的呼唤。
大家喊了几十声过后,看到不为所动的两人,大家面露尴尬,相视而望不知所措。
苦等不来的蛮蛮,走向大春扶着的自行车,一把夺过,孤身骑车远去,留大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大春则在后面跑着,毕竟是绕着东湖跑过的人,几公里路不算什么。
跑着,跑着,便大喊:“蛮蛮,你等等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蛮蛮不回头,越骑越快……
大春喊的更凶了说:“蛮蛮,我……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蛮蛮停了下来,回过头笑了笑。
他们俩就这样在一起了。
大春拨了拨蛮蛮的白发说:“发丝飘飘,当初你骑车的倩影,早已在我心中落下一片烙印,留下一片很深的裂痕,数落出了我心中难言思绪啊。”
蛮蛮突然低沉地说:“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出国,咱们俩现在应该也在一起呢吧。”
大春笑呵呵地说:“你看,你这不回来了吗?对啊,你还没说,那啥尔本怎么样?”
蛮蛮叹了一声说:“当年,毕业后,父亲让我嫁给了墨尔本富商,这不,过不下去了,离婚了。你呢,大春儿?”
大春把外衣脱下来给蛮蛮披上,说:“咱两真是有缘,经历都差不多,我也成家后离婚。”
蛮蛮说:“早知道今日,当年就不该出国前和你大吵大闹,还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说着,俩人又恢复了静静地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大春满眼真挚地说:“咱们领证吧。”
蛮蛮左手摸着大春脸上的褶子,右手用那条印着“春”字的手帕,给大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大春儿,你看,这条手帕我留了四十年,你买的质量不好,才短短四十年,都褪色了,我还补了七次呢。”
四十年来,两人苦思着对方,却都和另一个不喜欢的人度过了一段漫长而又短暂的婚姻。
心中已被对方占据,离婚后双方再也没有触碰过爱情,再也不敢触碰爱情,那是心中永恒的禁区。
直到今天,他们都六十岁了。
六十岁,他们在一次相拥在东湖畔,在一次热泪盈眶。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年轻时候,错过的人,错过的爱情,都曾对天地发誓,这一刻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可到最后呢,很难说,毕竟真正老死不相往来的是少数人真正把感情看淡的人不过几人而已。而大多数人,还是会有这么一天,像大春和蛮蛮一样,再遇见。
只是到了那一天,我们再遇见的时候,我们是坐在湖边,还是坐在办公室,还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在……
只是到了那一天,我们再遇见的时候,我们会说些什么,是怀念从前,还是讲讲现状,还是会说明天和未来……
希望到了那一天,我们依然有一颗年轻的心,依然会像八岁一样热泪盈眶,会像十八岁一样不顾一切,奋不顾身……
我愿以余生渡你,不在乎生命的意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