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村居住的第五年

01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在深圳已经漂泊了5年。许多人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在深圳工作？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想过去大城市工作，离家里最近的一线城市就深圳和广州了，并且深圳、广州的气候和老家的气候相似。我是一个很怕冷的人，上海和北京就被排除在外了，最后选择去了深圳。

我家工科男是学长，比我先毕业一年，当时他在深圳工作，为了不异地，我优先选择了深圳。为什么非得去大城市工作呢？说到底还是为了多赚些钱，大城市的薪资待遇确实比小城市高，各方面的机会也多很多，最重要的是在大城市会遇见更多优秀的人，无形之中会拉高你的格局。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会慢慢变得越来越优秀，我始终相信这句话。

我是广西人，如果不选择到深圳工作，我很可能会留在广西南宁，可是南宁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城市，并且离家里也是挺远的。最主要的是南宁的薪资水平、就业机会、交通设施和深圳真的没法比，反正到哪都是异乡人，最终还是选择各方面条件比较好的深圳。

02

说回到在城中村居住的日子，人已在深圳漂泊了5年，可我依然还住在城中村，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来深圳5年，我搬了4次家，平均下来几乎每年搬一次家。印象最深的肯定是第一个家，那是工科男帮我们租的房子，一个10来平米的小单间，500块钱一个月，那是我和温小姐初来深圳的第一个家。

脑海里依然浮现着，我们在小单间里投简历，讨论着面试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谈论着未来。我们不停地投简历，不断地去面试，有时候一天去面试三家公司，从龙华到福田再到南山，每天面对着面试官的各种冷眼，我们不怕辛苦，就怕找不到工作。

一周后我们依然还没找到工作，这时候李小姐加入了我们，我们三个人晚上挤在一张1.6米的床上，幸好我们也瘦，否则就尴尬了。李小姐刚来没多久，温小姐就找到工作了，过了几天李小姐也找到工作了，白天就剩我一个人在家投简历。眼看着她们都上班了，心里很为她们高兴，同时自己也特别自卑，我发现自己为什么那么差劲，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终于在一个月后，我找到了一份稍微过得去的工作，但是和自己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为了生存只能干下去。没毕业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牛逼，可是真正步入社会了，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差劲，专业知识没学好，没有特长，也没有专业技能，连个基本的PPT也做不好。

03

开始工作后，深圳已经是夏天了，我们住在四楼，房子的采光不好，白天也要开着灯，同时也不通风，夏天的晚上我们根本睡不着，简直是太热了，睡着了也被热醒。晚上睡觉之前，我们会拿湿毛巾把席子擦一遍，好让我们能舒服入睡，可是刚躺下没多久，席子就发烫了。

还没领到第一个月工资，我身上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为了省钱每天下班后我就煮粥来喝，连续喝了10多天的榨菜粥，有一天我居然喝吐了。我特么也觉得很神奇，我竟然吐了，之后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喝榨菜粥了。

那时候的我们都很穷，可我们又很爱吃零食，记得那时候我和温小姐，常常到楼下的小卖铺买小布丁和辣条来吃，5毛钱一根小布丁，可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冰棒了。或许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会倍感珍惜。

记得，大四的时候，我们去上海实习，那时候条件特别艰苦。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下班后，一起去吃麻辣烫，那是一家路边摊，老板娘长得特别漂亮，还穿得很时尚，化着淡妆，她只负责收钱，那会还没有微信支付，老板才是真正干活的，我们那会偷偷在背后说她是麻辣烫西施。

那是我们吃过最好吃的麻辣烫了，而且还很便宜，还有肉，还有蛋，分量还很足。即使是现在我们依旧很怀念那时候的麻辣烫，真的特别好吃，重点是吃了也没拉肚子。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只有放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才会显得特别珍贵。

04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因为常常去他店里买零食，久而久之就熟了，我们都直接叫他大叔。我们买一些生活上的日用品，也是去大叔家买，有时候快递到了，我们不在家就让快递哥直接放他店里，他不收我们的钱。他店门口还有一些小朋友坐的摇摇车，记得有一次发工资了，或许是太高兴了，温小姐还去坐了摇摇车。

虽然，后来搬了几次家，但还是在同一个城中村，偶尔还是会去大叔那里买东西。前些天去大叔家买酱油，大叔突然对我说：“准备回老家了，店铺转让给别人了。”

我迟疑了一下说：“啊？为什么突然不做什么？”

他说：“来深圳已经15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说：“回去也挺好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他笑了笑：“深圳挺好的。”

我说：“是啊，深圳挺好的。”

过了几天经过大叔家的小卖铺，看到店铺已经关门了，之后我就再没有见到过大叔。

05

每天上班我会在附近买好早餐带去公司，那时候我常去一家肠粉店买肠粉，那里也有包子、粥、油条、豆浆什么的。有一天早上，一个看着像农民工的阿姨站外店门口，似乎有些紧张。老板娘大声地说：“问你要什么包，你又不说，别在着指来指去的。”

阿姨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小声地说着：“我，我要两个肉包。”

不知道为何，看着阿姨我突然很想哭，我狠狠地瞪着老板娘，示意她对阿姨客气一些。可是没有用，老板娘拿好了包子，直接就扔到阿姨手里，顿时我觉得心里特委屈。

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那家店买早餐，早上上班路过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看到老板娘恶狠狠地对待那些像农民工的顾客。可是5年过去了，那家店还在，每次看到那家店我都会想起那个阿姨，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很大程度上，我和阿姨的身份都差不多吧，都是异乡人，都是为了生活在大城市打拼，谁都没有比谁高尚。也许我不过是在心疼当时的自己，而不是那个阿姨。

之前我对朋友说过：“为什么那家早餐店怎么还没倒闭？”

朋友说：“你怎么可以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我突然被问住了：“对啊，我怎么可以这么邪恶，这也许是不对的吧。”

06

我每次选的工作都是在住的附近，因为早高峰的地铁真的特别难挤，搭公交还好一些。每天在家附近的公交站等公交，暂且叫它sz公交站，久而久之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是我们从来都不说话，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有一次，我在高铁站候车，一个年轻小伙走到我面前向我搭话：“你也回家吗？”

我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他说：“sz公交站，你不记得了吗？我每天上班都会看到你，你对我没有印象吗？”

我笑了笑：“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是你。”

他说：“我要回老家了，以后不来深圳了。”

我注视了一下他：“回去也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说：“分手了，在深圳一起3年了，只要在这里就会想起她，索性回去了。”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会遇到更好的。”

他笑了笑：“希望吧。”

那次车站离别后，我再也没有sz公交站见过他，或许他真的回老家过着幸福的生活了吧。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离开，同时每天都有人到来，带得走只是回忆，带不走的是深圳。

在我们领了第三个月工资的时候，我们换了一房一厅的房子，房子比之前的大多了，还有阳台，唯一不好的就是房子的采光不好，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灯。我喜欢阳光能撒进来的房子，可是我依然还是没能住进那样的房子。

换了房子以后，空间稍微大一些了，我们终于可以自己做饭吃了。为了省钱，我们常常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那里的菜比较新鲜，而且种类齐全。因为我下班比温小姐早，一般是我去菜市场买菜，温小姐直接回家放米煮饭，这样我们能更快吃上饭。偶尔我们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们常常约在市场的入口见面，一起买完菜后，一路上上聊着今天上班的的事情。

在没有毕业的时候，温小姐是不会做饭的，连菜市场都没有去过。毕业以后，温小姐开始学会了煮饭，炒番茄炒蛋，好吧，其实，她现在也只会番茄炒蛋，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07

在一起深圳的同学还挺多的，关键是我们还住在同一个城中村，说起来缘分还挺深啊。周末的时候，我们偶尔会一起做饭吃，啊毛是后来加入我们的。我们最喜欢啊毛，因为她比较会做菜，每次聚餐都是她一手掌厨。啊毛真的很会做菜，感觉我能想到的菜，她都会做。

冬天的时候，我们一帮人常常一起吃酸菜鱼火锅，也是啊毛做的，我们真的是少了啊毛就不能好好生活了。吃火锅最好吹牛逼，因为可以吃很长时间，食材成本还低。男男女女一起吃火锅，总是离不开当年谁喜欢谁，谁又暗恋谁，谁谁又分手了。偶尔吐槽一下工作，又或者互相吹捧，王总，李总什么的。

后来，每到冬天我们就常常吃酸菜鱼火锅，也不是酸菜鱼火锅有多好吃，也许是习惯了吧，又或许是都在回忆那份美好吧。

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发工资那天，我们发工资的日子是每月的15号，每次发工资我们都要相约一起去买衣服，买一件稍微小贵的衣服犒劳一下自己。现在脑海里浮现都是一起在商店里试衣服的画面，真的特别美好。

突然有一天，我们正对面窗隔壁栋的邻居，搬进来了一些“歌手”，每天晚上9点多，他们就开始在弹唱。我们常常趴在阳台上偷看，弹吉他的男生长得还挺帅，歌声也很好听。我们都在猜他是否有女朋友，可是几天后有一个女生出现了，她的头发很长，长得很漂亮，常常看到她在厨房上忙碌的身影，应该是忙着做饭给男生吃吧。

李小姐说：“哎，果然帅的男生都是别人的。”

啊毛说：“帅又不能当饭吃。”

我说：“但是，可以养眼啊，哈哈哈。”

每晚我们都会听着隔壁传过来的歌声，每晚的演唱会似乎成为了我们的习惯。一个月之后，对面的歌手搬走了，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一样，从此我们再也没听过那样好听又免费的歌声。

08

我们合租一年多后，我搬出来和工科男同居了，我是这个时候学会做酸菜鱼火，可乐鸡翅，红烧鱼的，都是工科男教的，因为他比较会做菜，我一度怀疑他是新东方毕业的。而温小姐和李小姐也换了房子，换成了两房一厅的房子，手头宽裕了一些，租住大点的房子，可以有自己的空间。而啊毛就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深圳，狠心地抛弃了我们。

这次换了房子，我还算喜欢吧，阳台很大，阳光会照进来，到了中午阳光还会照进客厅。 我在阳台上养了一些植物，很是喜欢。和工科男一起住之后，我还是常常跑到温小姐那边玩，有时候晚上还是和她们挤在一起，晚上可以一起聊天，八卦，玩手机。

后来，由于房租涨得离谱，又因为特别的需求，我们又换了新的房子。也就是我现在住的房子，很老的房子，我们住进来的之前，整理好几天才能搬进来。整理整理，收拾收拾，房子还是勉强可以住，重要的是便宜。

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房子，空间很大，采光好，阳光还是照进客厅，特别喜欢。楼下有一家肠粉店，是一对夫妇在经营，据说他们已经做了多年了。他们家肠粉是真心好吃，可是每天总是有很多人排队，有时候早上上班看到很多人在排队，我就放弃买了，虽然很好吃。

可他们家对面的快餐店，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老板不懂得经营，那家店已经换了好几个老板了。一开始的时候，那里是卖奶茶的，倒闭后又成了复印店，之后又是快餐店，反正每个老板都干不久。

让我想起高中门口那家米粉店，开始是卖粥的，后来卖桂林米粉，再后来卖河粉什么的，反正一直在换老板，我们总是说那家店风水不好。好像不管去到哪里，总是会碰到一个店铺风水不好的，说来也很奇怪。

楼下还有一个送水的大叔，送水的大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儿女。我只认识他最小的儿子，他儿子大概5岁吧。之所以说起他，是因为他说过一句让我很难忘的话，有一次在楼下碰到他，他开心地对我说：“今天是我爷爷生日，我要和爸妈去给爷爷过生日，我哥哥也会去哦。”

我说：“你还有哥哥啊？”

他说：“我有哥哥，我哥哥不和我住在一起，他在外面买了一个家。”

“他在外面买了一个家”，不知道为何，我现在还一直记得这句话，家怎么可以买得到呢，可是在孩子眼里家是可以买到的。

09

现在的房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隔壁栋的邻居总是打骂孩子。他们好像是没有工作的，在家里做一些手工制品，也许那就是他们的工作吧。男人总是动不动就骂孩子，动不动就打孩子，我常常都在同情那两个孩子。但男人应该也是爱孩子的吧，只是脾气不好，我总是这样想的。

记得那时候，我还写过一篇故事《一个杀人犯的救赎》，就是根据他们的故事改编而来的，还挺喜欢那故事，但是有些凄凉，可现实就是这样的。

我做过一份短暂的工作，那是一个创业型的新公司。我有幸和温小姐，美美同学，还有宇帅哥同在一个公司，她/他们都是我大学同学，那时候上班就像上课一样，因为都是熟人，觉得特别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事情，那真是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只可惜那公司经营不到一年光荣地倒闭了，后来我们常常在开玩笑，我们曾经也是成功地干倒闭过一个公司，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之后我也换了工作,但还是在sz公交站搭车，每天我都会看到一对情侣，男孩送女孩到公交站，看到女孩上车后，然后互相道别。男孩看到女孩的公交开走后，才往地铁的方向走去。他们这样已经持续一年多了，只要是工作日，男孩每天风雨无阻地送女孩到公交站，并目送她离开。

我真的被感动到了，这是我生活当中见过最美的情侣没有之一。是谁说这年头还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他们的身上就有纯真的爱情，希望他们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10

在这个村生活快5年了，可是留下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多，或许大多时间都是在努力苟活吧。城中村的环境真的特别嘈杂，半夜被夫妻或是情侣吵架的声音吵醒是常有的事情，或是醉汉的吵闹声，失恋少年少女的哭泣声吵醒，偶尔晚上也会听到一些尴尬的声音，幸好都是成年人。

即使城中村环境比较嘈杂，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住在城中村，因为城中村比较有烟火味，我特别喜欢下班回到楼下，就闻到从别人厨房里飘出的菜香味，那似乎好像是家里有人在等你回来吃饭一样。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住不起公寓，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