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十六章
林新成多方措施为了学生学习
李向富犯了错误受到老师袒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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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开始，李桂荣每天晚上都帮助丈夫林新成批改学生的数学作业，她几乎每改过一本作业，都会在后边写上一句赞扬的或鼓励的话，没有啥写了，要不就写上一段毛主席语录，两句毛主席诗词，或者两句与学习有关的彦语俗言。因为她的字比林新成的还好，写的又认真，学生看到以后，就知道了是老师的爱人帮助改的作业，这一切，更对学生是一种鼓励和鞭策。
由于有妻子的帮助，林新成再也不感到时间紧张了。
一天下午，林新成还没有去龙王庙大殿，正在办公室整理学生上午交来的数学作业。孟校长虽然说好的是每天下午给学生补语文，因为是校长，这事那事的总是来不上。一般学校的校长是不担任主课的，杏林岗学校因老师不足，孟校长担任主课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孟校长不来，下午这个班的学生就得仍是林新成一人负责招呼着。
这天下午，该来上课的孟校长还一直沒有来到。
大队代销员李五举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办公室，人沒有站稳就叫林新成快到大队部一趟，说有一个学生中午偷割了生产队的红薯秧子，让队长逮住了，现在在大队部，几个人正在发火。
林新成放下作业本子就跑了出去，跑进大队部，只见公社的朱书记，大队的赵支书，三队的生产队长，一个一个脸阴沉得拧下来水了，鼻子的喘气声犹如正在拉套犁地的牛，而蹲在地上，头勾得象豆芽子一样的学生是李向富，他面前放着一箩头红薯秧子。
看到林新成进来了，赵少富首先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一箩头红薯秧子说:“林新成，你看看你的学生干的好事。"
三队队长王建才气愤愤的说:“你说他还是小孩子吗？都十七大八了。社员种庄稼容易吗？春天里天气旱，社员栽红薯都是一棵一棵点水栽的，麦罢这些天，雨水又不调顺。林老师，你去动员向富上学那天，也见了红薯长的什么样了，是刚刚拖严地。你看他，也不管社员栽着管理着有多难，到地里就割了一箩头。"
朱书记虽然没有象那俩个人气愤十足，也是生气的说道:“也就是太不象话了。"
林新成听了也很生气，他就面向李向富问:“李向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你割一棵就等于毁掉一棵呀？"
李向富觉得没脸面对待他如亲哥一般的林老师，听到林新成问他，头也不敢抬，怯生生的回答道:“知道。"
“知道你还割？"林新成发火了，高声责问。
李向富抬起了头，两眼流着泪水，望着林新成哭着说:“林老师，我对不住你。我家里太穷了，我家年年欠口粮款，不交口粮款，下年分配就要扣口粮。为了不让队里下年扣口粮，我们家就养猪养羊卖钱交口粮款，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喂的猪羊不让往外跑，我们就得割草喂猪羊。没有放假时，我们兄弟妹妹几个人，放了学以后都要下地给猪羊割草。放了假，我的弟弟妹妹还想在家做作业，还要下地割草，为了减轻弟弟妹妹的负担，我放学以后也下地去割。今天上午，你留的作业多一些，我作完以后，沒有时间下地割草了，我就到三队春红薯地割了一箩头红薯秧子，我也知道割掉一棵就毁一棵，因此一棵只割一根。结果还没有出地，就让在村里看见的王队长，跑过去逮住了。林老师，我给你丟脸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听了李向富的话，看着李向富哭着的样子，林新成一阵心酸，家庭的贫穷，使这个学生比別的的学生承受了更多的责任和压力。贫穷，使他犯下了不应该犯的错误。他即为李向富犯的错误而生气，又为他受的苦难而难过，更恨自己一味地为尽快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增加学生的作业量，而没有考虑李向富家庭的特殊情况。现在麻烦惹出来了，大队肯定要处理的，究竟大队要怎样处理呢？
林新成把目光移向了赵少富，赵少富也正看着他，他往赵少富跟前走了两步问:“少富哥，这事大队准备怎样处理？"
赵少富说:“根据以往，有两种处理办法，一是扣三百工分，或者罚十块钱，二是背着偷的东西游大队四个村。"然后把脸扭向李向富，“让他自己说愿意接受哪一条？"
“我游行。"李向富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要游行？"林新成问。
“我家只有我娘一个人干活，如果扣三百工分，拿的口粮款就更多了，家里就更急了。"
“那就游行吧，"赵少富说，“你背着这一箩头红薯秧子，让民兵营长和治安主任领着，从一队开始，游八个生产队。"
听了赵少富这样说，李向富站了起来，走向那一箩头红薯秧子。
“等一等！"林新成高声说道，“李向富，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瞅瞅你那态度。你犯了错误，无论什么理由，这结果都是破坏农业生产，从始至终，我沒有听见你向在坐的几位领导说一句承认错误的话，你当这几位领导不知道你家的困难，想罚你工分，想让你游行呀？就是看你态度不好，象屎茅坑的砖头，又臭又硬，没有承认错误的诚意，才不扣你工分让你游行的。李向富，你虽然十六七岁了，在他们面前你仍然还是个孩子，只要你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他们不会和你计较的，不会象对待社员一样对待你这个学生的，既不会扣你们的工分，也不会让你游行。"
林新成的这番话，表面是批评李向富的，但三个领导都不傻，实际上这些话是让他们听的，朱书记苦笑了一下，赵少富脸上有了气色，王建才干脆气愤愤的说:“这事我交给你们大队了，怎样处理我不管了。"
赵少富心里真是大烦一块，虽然他刚才说大队以往处理这种事的方法，那是李朝阳当大队革委会主任，那时他也认为不合适，有点左，有点小题大作矛盾扩大化，有点丧人的尊严。但自他任职以来还沒有处理过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是按那种方法处理好，不按那种方法处理好，不按那种方法又怎样去处理。他看了看朱书记，朱书记也只笑了笑。
赵少富把目光对准了林新成，问道:“新成弟，你说这事怎样处理好？"
林新成笑了一下说:“少富哥，我又不是大队干部，我又没有当过干部，我怎么会知道怎样处理呀？"说过，他走到李向富身后，抬起脚，叭的一下跺在了屁股上，李向富没有防备，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林新成接着吼道:“李向富，瞅瞅你干的这事，让几个干部作不完的难。你要还是我的学生，就向几位领导好好承认错误。"
李向富抬起头，滿眼含着泪水望着林新成，但就是不肯向三个干部承认错误。
林新成心里说，好倔强的孩子。对这样倔强的孩子，还真不能硬碰硬，那样会越弄越糟。他想了一下，又面向三个领导说:“这件事无论发生谁身上，都是不可原谅的，理所当然该罚该处理。可是仔细想想，他这样作也是事出有因，他家太穷了，他娘一个女人家，领着五个孩子，李向富才是老大，日子过得是多么的艰难呀，年年分粮要往队里交口粮款，交不上口粮款下年就扣口粮，扣了口粮就没粮吃，为了交口粮款就得喂个猪呀羊呀的，喂猪羊就得割草呀，草割不够他才想了这个点子。唉，这事谁也不怨，都怨我，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只顾为尽快提高学生的成绩多讲课多留作业了，没有考虑到李向富的特殊情况，给他留一定的时间去割猪羊草了。所以我想了，大队要是罚他钱，我替他拿，大队要是罚他游行哩，我替他游。"
赵少富说:“你这才是不说的话，罚他钱怎么让你拿？罚他游行让你游？你和他不是无亲无故吗？"
林新成说:“我和他是无亲无故，但我是他的老师，是怨我考虑不周，是怨我没教育好。我替他拿钱替他游行是应该的。为了让他上学，他的作业本子还是我替他买的呢？"
朱书记问:“他的作业本子真是你给他买的？"
林新成答:“是。"
赵少富说:“你才教他几天哪？"
林新成说:“我教他一天也是他的老师，就要为他的人生和前途着想，你们想啊，要是让他一游行，以后还让他怎样在学校上学？咋在社会上做人？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他？我们不是把这个孩子给毁了吗？"
赵少富没有再说什么，王建才的头摇了又摇，朱书记却再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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