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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站在雨幕中,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打湿了他的制服。
他望着幼鹿最后的挣扎,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他多想冲进围栏,将幼鹿送回沼泽,哪怕这意味着违背所有规定。
但他不能,他不能……他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他知道,这场由“善意”编织的悲剧,他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远处,周芸和小林带着医疗箱冲了过来,但李振拦住了他们:“让它走吧。这是它最后的尊严。”
周芸的嘴唇颤抖着:“可我们还能救……”李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有些生命,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两周后的清晨,雾气浓得能拧出水来。
幼鹿躺在角落,呼吸如游丝。它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泥浆的冰冷、铁盒的轰鸣、消毒水的刺鼻……一切都在远离。
恍惚间,它仿佛回到了沼泽,母亲正低头舔舐它的额头,泥泞的试炼场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它用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地面,仿佛在泥土中留下记号。
李振站在栅栏外,望着幼鹿逐渐涣散的眼神,指尖颤抖着捏紧了衣角——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救助从开始就错了方向。
幼鹿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那片它永远无法触及的沼泽,还有人类投下的、带着善意的巨大阴影。
李振的膝盖重重跪在泥地上,泥浆溅上了他的裤腿。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幼鹿,却又停在了半空。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仿佛自己也成了被困在栅栏里的囚徒。
他明白,幼鹿的死,不仅是对自由的绝望,更是对他这个“守护者”的控诉。
这时,周芸走了过来,将一件雨衣披在他身上,声音出奇地平静:“老李,你没错。我们都错了。”李振抬起头,望着她湿润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什么。
尸检报告冰冷地陈列在桌上:免疫系统崩溃,死于普通寄生虫。
周芸疲惫地揉脸:“它是心碎的。老李,它死于人类‘善意’的窒息。”
李振盯着报告上的文字,手指死死攥住纸张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在吞咽一块滚烫的炭火。
他想起幼鹿临死前那空洞的眼神,想起它无数次撞击栅栏的绝望,想起自己无数个深夜的挣扎。
他猛地将报告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水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我们到底在保护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道,目光如炬,灼灼地盯着周芸,更像是在质问自己。
“我们用围栏圈住它们,用药物控制它们,用所谓的‘善意’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这真的是保护吗?”
周芸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她沉默了。
她知道,李振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自我拷问,一场关于职责、道德与自然的激烈交锋。
王建国推开门,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小李,刚才开会讨论了幼鹿事件。大家一致认为……需要调整救援流程,建立‘最小干预’原则。”
李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王建国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确实太依赖‘人类手段’了。你坚持的东西,是对的。”
李振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迟来的认同,却是用一条生命的消逝换来的。
三个月后,沼泽保护区里,木质观察平台建成了。
李振为学生们讲解时,声音如磐石般沉稳:“看,真正的救赎,是学会旁观。”
他的目光掠过平台下的沼泽。那里,一只新生的幼鹿正小心试探泥泞,母鹿在不远处静立守望。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台粗糙的木纹,仿佛能触到某种救赎的质地。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愧疚与挣扎深深埋进心底。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守护将不再只是伸出援手,而是学会在远处静默地守望——让自然法则自己说话,让生命在磨砺中完成自己的史诗。
幼鹿的灵魂或许早已回归那片沼泽,而人类终于明白,有些生命,唯有不打扰,才是最深的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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