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by 玄邪
玄邪/文
01/
阿澈不算是个外向的人，如果遇到不熟悉的人，就算对方主动抛出话题，阿澈也只会一个“嗯” 作为终结。久而久之，‘不爱说话’、‘话题终结者’、‘无趣’、‘透明’ 等等标签成了他的代名词。
有一年公司年会，主持人让大家匿名写下最想说的话，收集之后放进盒子里，随机抽取念出来。有希望领导加薪的，有对自己过去一年总结的，有感谢XXX帮助的，有关系好的同事间相互表白的......
当主持人继续抽取一张出来时，里面只写了两个字：加油。在气氛不断高涨的情境下，仅仅‘加油’两个字显得那么苍白无趣，主持人也就一带而过了。
没错，是阿澈写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内容可以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很奇怪，祝福语写出来再被别人念出来的话，总感觉有些矫情。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并没有可以去直接表达祝福的对象罢了。
02/
阿澈曾经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想一人一吉他去流浪。当这个梦想被家里人嘲笑“呵，你可真有出息。” 紧接着一箩筐现实生存问题便毫不留情的抛过来，让他一时语塞。结果就是这个梦想被揉成一团，像废纸丢进纸篓一般，不再提及。
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娶罗娜为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罗娜生的好看，长头发鹅蛋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罗娜的父亲是位书法老师，所以罗娜从小就写的一手好字，阿澈课本上的姓名都是罗娜帮他写的。在阿澈眼里，长得漂亮还写一手好字，最重要的是，还将自己的名字写的那样好看，简直就是小仙女的化身。
阿澈决定在高三毕业聚会时向罗娜表白。他精心准备了一大段表白台词，一个人的时候反复练习。他幻想着罗娜听到表白后的惊讶与开心的表情，幻想着她害羞的答应自己。
聚会定为高考完的那天下午，从走出考场开始，阿澈的心就一直在砰砰砰的跳，回家赶紧换了身衣服，打理了一个帅气的发型，还喷了点香水。对着镜子，又练习了几遍表白台词。
到了聚会的酒店，一部分同学已经到了。罗娜今天格外好看，眉眼如画，长发披肩，白色连衣裙更显楚楚动人。
“阿澈，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真的？没骗我？” “你怎么样都好看！”
“阿澈，你跟人表白过吗？”
阿澈心里一慌，莫非她知道我要向她表白的计划了？
“阿澈，我想今天和一个人表白，但是我现在太紧张了，怎么办？”
用什么来形容阿澈当时的心情呢？好比精心制作好了一个大蛋糕，在准备装盒按时交付时，蛋糕倒扣在地上，连蛋糕胚都摔碎了。
罗娜用阿澈做练习，不断询问阿澈自己表白的语气怎么样？表情怎么样？阿澈强忍着快要奔溃的情绪，打断了罗娜：“你喜欢他什么？” 罗娜说：“就是喜欢他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那天的聚会漫长又煎熬，罗娜向别人表白了，他们在全班同学的见证下，在一起了。
03/
阿澈自毕业以后，找了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有着不高不低的收入，周末宅在家里打打游戏，偶尔还被家里人催着相亲。整体来说，生活简单且安逸。
遇到美怀的那天，阿澈刚下班，准备吃碗热乎乎的哨子面再回家。进到平时总光顾的小店里，发现人有点多，只能拼桌坐了。环绕四周，发现只有角落的位置还可以坐下。阿澈走过去问：“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女孩点了点头。
眼前的女孩一直搅着碗里的面，却没有要吃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阿澈的面也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感觉全身都暖和了。
正吃的开心，突然听到对面抽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女孩握着筷子，低着头。想必是心情不好吧，阿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又过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女孩还在哭，阿澈抽了张纸递给女孩，问道：“你还好吗？” 女孩抬头看了看阿澈，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接过纸，轻声回了句：“谢谢。”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阿澈咳了咳：“那个，你怎么啦？” 女孩摇了摇头，阿澈本身是不太会聊天的人，突然问别人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正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时，女孩突然开口说：“我太难了。”
阿澈抬头看向女孩，“我天天熬夜加班，辛苦做出来的成果却被别人夺走，为了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我现在一刻也不敢休息，结果呢？男朋友总说能过日子就足够了，这么拼没太大意义。 我选择了喜欢的工作，可家里人一直看不上，坚持让我换个他们认为安稳的工作，就算工资低也没关系。我不明白，我坚持的事情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不值得的，可笑的，甚至是扯淡的。”
阿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我也想过，如果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去活，会不会真的好过一些，可是想着想着，我就特别不甘心，我接受不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些声音真的快把我逼到崩溃了。”过了许久，美怀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缓了缓，看了看眼前的阿澈，他正握着筷子，静静的看着自己。
阿澈见对方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问：“好些了么？”
“嗯。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真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么久的废话。”
“憋在心里这么久，一定很难过吧。”
“嗯......谢谢你！我叫美怀，你呢？”
“阿澈。”
阿澈回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定义为好的生活？
04/
听人说，太过安逸，没有竞争力的生活像是温水煮青蛙。听人说，人活着一辈子，就应该为了梦想去拼去闯。听人说，你成功的速度赶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这个年代，好像所有人都在教你如何去拼，去奋斗，积极的人生态度你值得拥有。鸡汤喝了几吨，作用的时效能持续多久呢？
阿澈说不上来自己的生活状态是好还是坏。仔细算算，活了二十多年就只有过两个梦想，而且都破灭了。现在一日三餐，朝九晚五感觉也不赖，没有大起大落，没有轰轰烈烈。
在这个努力奋斗即正义的年代，自己好像有些格格不入。想起了正在为梦想拼命的美怀，阿澈打心眼里相信她会成功的。又想起了以前说要到大城市去闯的同学，他说大城市机会多，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不知道那位同学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中，阿澈睡着了，梦里，他正满含深情的向罗娜表白，他们结婚了，画面一转，两人有了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儿，自己每天还是朝九晚五，没有大起大落，没有轰轰烈烈，生活幸福且安逸。
什么样的生活才能称为好的生活？这本身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这世上有人披荆斩棘，有人枕稳衾温，难判孰对孰错。有人功成名就，有人一事无成，而更多的，是你我一生平凡不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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