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离家’,‘赴远’这个词更少了些离别的伤感,至少字面上如此。若是再深看,这二字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潇洒和一种‘干大事’的感觉。一想到此去,是为了干某件大事,身体还留在家,心就已经飘到大事上而不会再觉离别之伤感。但是对送者来说,她一颗心都放在你这去者身上呀,她看着你挥舞的右手,看着你离去的背影,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满是不舍和担心的眼睛里,该是怎样的不舍和担心。
浓浓的不舍之情从眼睛里溢出,溢出到身体上。她会说,‘再多带些吃食吧,到了那边买不到’、‘我煮了一锅鸡蛋,你带上吧,中午饿的时候吃’、‘你那包也没满,就多带点,累不着呢’。她会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包好两颗鸡蛋塞进包里;昨夜包好一锅饺子,今早给你盛上一大碗;硬是把你手中的电脑包夺过去,把你送到车上。如此深情,去者怎能感受不到?去者能做什么?只能挥一挥手,嘱咐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到了那边就来电话。
我时常想,能不能不离家,就搁家待着,陪着她,什么也不做。我想了若干种可能,都不可能,至少暂时不可能。
生活的压力悬在头顶,离家无法避免且必须去做。
我顶讨厌离家,离家便要离开她,我的奶奶。我实在不忍心见她落泪,不忍心听她在我离开的夜晚不能成眠,不忍心她一个人独自在家,只得晚上能有父亲与她一起。我内心无比想要陪在她身边,再和她说说话,再陪她晒个太阳。但是我不能,学业还未结束,工作尚未有着落,心中还有着梦想,行动必须得继续。
我讨厌着,但离家后又打心里觉着自在。
在家中,她总是持她的老观念,与她说她也不听。问她有什么想做的事,她说就是看着我抱孩子,还能帮我带一带。她时常说人死是天注定的,该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不是想的事,可她偏偏就想。我与她说,儿女都大了,就不要太操心儿女,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想干什么事了。她说自己没什么想干的事,就像看着儿女好好的。我非常理解,但我又实在想让她找到一件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她总是拒绝再拒绝,这让我很恼火,但我又不能发,自顾自地生闷气。
离开家,我见不着她,心里也便不再想那些争辩的事,一心扑在要做的事情上。做自己喜爱做的事情,心中欢愉,欢愉之下,也便不去想家中的事,也就想不起她。
但空闲下来的时候,听着轻音乐,脑海中又闪过她的身影。我怕,我实在怕,我怕她再也送不了我。想至此,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忽觉得空气都变的沉重、开始发冷。
我不愿提离家,每次离开我都想用赴远来麻痹大脑,大脑重复赴远,只记得远,便不会考虑家或者离,便能少一分不舍。往往这很有用,我想着赴远,到了远处我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心中规划,脑中畅想。我想着想着,不知怎地,赴远又回到了离家,离别和家。
一想到这,我就晃晃脑袋,告诉自己,我是赴远去了,是要干大事去了,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怎么能老是想家呢。家中太安逸了,家中杂念太多,这不适合我要做的事。我要做的事需要一个杂念少些的环境,我不能再想了,我这是赴远,对,赴远,是赶赴远方,是向远方追寻,追寻完我就回家了。
上了公车,我脑海中来回重复着赴远、离家、回家,回家、离家、赴远,赴远、回家、离家,我还是离家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