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问我归何处
七月的北方,骄阳似火,树叶呆立不动,一切都在炎热的炙烤中。热热的空气在空中漂浮,淹没了所有的清爽,万物焦灼,使滨城的宁静顿时变成了乱无头绪的烦躁。肖玥冷静休息了两天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的人生苦旅。她先在省城医院把自己的身体重新做了检查,在医院的每个科室一遍又一遍地求证,手里的每张诊断所验证的结果答案都是一样的。她看着乳腺癌的代理符号,彻底绝望了。医生告诉她:“现在的病程为中期,可以手术切除病灶,但是由于身体太弱,手术风险太大,必须好好调养,使身体的各项指标达到手术标准,方可手术。”
然而,调养的事对于肖玥来说谈何容易。没有了工作,要照顾老人和孩子,更重要的是生病的事情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此刻谁又能成为她的支点哪。
肖玥的手里拿着几张检查报告,慢慢地折叠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折成了什么形状,她没有勇气再看报告单上医生写的那几个连成一片的字母,也不想再看了,甚至永远都不要再见了。泪水布满眼窝,望着医院走廊里的形形色色的病人,她在设想也许就在不远的日子里,那个头发掉光,戴着帽子,弯腰行走的人就是自己。
她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一分钟,挥手擦干眼泪直奔火车站......
绿皮火车桄榔桄榔地前行,在空中留下一道七扭八歪的长烟,火车的声音消逝了好久,那烟还在田野上扭扭细腰迟迟不肯散去,因为散去了就再也不会重现了。肖玥盯着窗外的烟痕,心中又自然升腾一种绝望的伤感,心中游弋着一个念头:人命就如青烟,散去了就不再重聚,生命就是一道痕迹,谁能指望它会永恒。能坐在火车上跟它一起爬行,能带着自己完整的躯体看原野,看长天,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窗外的绿野朦胧起来,昏昏然地任凭泪眼漂泊。
傍晚时分,绿皮火车终于爬到了滨城。暑气渐渐淡了去,肖玥没有回家,顺着河边一直向西,来到了海边。正是涨潮期,汹涌的海浪翻滚着,每一片浪花都在朝她怒吼,不是想洗去肖玥的苦痛,而是要吞噬她的所有。夕阳渐渐落海,只留下天边的斑斓的晚霞,暮云染红了肖玥的脸,这张惨白的脸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红晕飞上面颊,这正是肖玥没有生病之前的脸,而那张脸再也不会有了。
海潮从远方涌来,狠命地摔在大堤上,就在肖玥的脚下爆炸开来,水滴钻进肖玥的衣服里,留下大大小小圈痕。肖玥向前向前再向前,海水吞噬了她的前胸,江远给她买的漂亮的柔质白纱裙一会儿漂在水面上,一会儿又被海浪压向海底,她的瘦瘦的身躯在海浪里前仰后合,也许下一秒钟就会被卷进激流。
“快来人啊!有人落海了!有人落海了!”喊声还没有停止,肖玥已经不见了。扑通扑通,几个闻声赶来的年轻人一起跃进海里,相互拉着手组成一道封锁墙,在水里兜了几个来回,终于摸到了肖玥。肖玥被倒空着放在护海大堤上,嘴里咕噜咕噜吐着海水,旁边的人不断叫喊“醒醒”--“醒醒”--“快醒醒哎!”
远处,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笛声响起,几分钟就来到现场,人们七手八脚地把肖玥抬上救护车,直奔中心医院。医生和护士一边脱去肖玥的湿衣服,一边在紧张地急救,瘦瘦的肖玥已经是皮包骨头,干瘪的乳房几乎贴在肋骨上,医生在心脏复苏的过程中触摸到肿瘤,再做彩超,证实了肿瘤存在,同时明白了她轻生的缘由。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凝重。肖玥的心脏是否能复跳,真的是要看造化了。
晚饭后,江远照例打来电话。丈母娘告诉江远肖玥一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江远一听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办法只能等会再打了。
肖玥在医生的紧急抢救中醒过来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一个的白衣身影在身边摇晃,难道是自己已经做完了手术吗?狐疑片刻,她记起了自己走进海水的瞬间,立刻抓起被子蒙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主治医生拉着肖玥的手慢慢安抚她,等她哭够了,问了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肖玥报了闺蜜的电话。
半小时后,闺蜜来到医院,医生把肖玥的病情完全告诉了她,闺蜜的眼泪顿时落下。可是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还是要把肖玥接回家,交给她的父母才行。
江远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十多个,也没有得到肖玥的准确消息,急得在小院里团团转。就在这时肖玥打来电话,声音及其虚弱,江远问了好多事情,肖玥只是告诉他明天说给你听。电话挂了,江远虽然平静了一些,可还是有一颗心没有落地,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肖老汉和方慧看到脸色苍白的肖玥被闺蜜搀扶回来,心中顿时一惊,闺蜜说:“叔叔,阿姨,玥玥今天中暑了,在医院扎了针,现在要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没事的。”“孩子,谢谢你送玥玥回来,你辛苦了。”闺蜜朝肖玥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然然伏在妈妈身上,大眼泪扑簌簌落下。“妈妈,宝宝都想你了,你要好起来,然然要妈妈,然然要妈妈。”
一句话激起肖玥心中千层浪。妈妈的角色是然然的唯一,然然的亲妈只有一个,为了然然,我也要活一天就精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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