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几场雨后,去冬犁耕过的田里长出了一层鲜嫩的草色,村庄里所有想绿的树木也都萌出了新芽。村篱野陌上,桃花一棵接一棵开了,灿烂的桃花给村庄苍老的鬓角添上了一抹胭红。而瓦檐间燕子的声声呢喃,也给岑寂的村庄增添了春天的喜悦。每年桃花开放时节,都会引来三三两两到村庄寻春的城里人,那一枝胜似一枝的桃花常常令他们激动得大呼小叫。而在村里人的眼中看来,春暖花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村里一个出外远行的乡亲又回到了村庄一样自然,用不着大惊小怪。 在我少年主观的印象里,阿仙家篱园里的那棵桃树,是我们村所有桃树里花开得最美的。阿仙的篱园就在我家屋后不远,我常常躲在屋后半掩的木窗里,偷偷看阿仙摘菜浇园。每年桃树花开,是阿仙浇园来得最勤的时候,每次浇完园,阿仙都会折一枝水灵灵的桃花放在菜篮子带回家去。在我少年无限神往的想象中,阿仙那间插满桃花的老瓦房里,一定终日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吧? 美丽的阿仙,开启了一个敏感多情的乡村少年关于爱恋的最初向往。她就像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多姿地摇曳在我少年的时光里。我迷恋于阿仙在明媚的阳光下挑水浇园的样子,那一双乌黑发亮的辫子,那两朵发育得很好的小磨菇,随着她肩上扁担的跳跃而上下颠扑,把我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事,晃荡得就像她挑着的两桶清亮亮的井水,跟着她的脚步泼剌剌洒了一地。有时我也故意在阿仙挑水的路上制造一次无意的邂逅,我喜欢看阿仙和我打招呼时脸上甜甜的笑靥,喜欢闻她身上随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那一种味道像极了春天二月的气息。 我曾经在夜里偷偷给阿仙写过一封情书。不过那封信一直夹藏在我的书页里,始终都没有送出去的勇气。十六岁那年,我告别了村庄,带着不能言说的少年心事,跟着父亲来到他工作的城镇。离开村庄的那天,我静静地守候在屋后的木窗下,希望能见到阿仙,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阿仙没有来浇园。后来,在我离开村庄的第五个春天,阿仙嫁到远方一个小山村去了。 多年以后,我看到了海子那首《女孩子》的诗,阿仙浇园的身影又摇曳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阿仙,她现在过得好吗?在那个遥远的小山村里,阿仙家的篱园一定也有一棵开得最美的桃花吧?她的篱笆在春天的雨后也像一道蓝色的小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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