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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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母亲的记忆不是很好。甚至连三十岁前的最后一次通话和见面都是停留在面红耳赤的争执中。
我经常怀疑我不是母亲亲生的或者是我俩天生有仇，她对我的管教和约束经常让我感到无法呼吸，让我无比想要逃离。
“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为什么不能对我和善一点？”“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这样的问题，一直从我的童年到少年时期。
母亲是个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人。听说是因为外公受到当时守旧的传统思想，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母亲也就只会写个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因为自己对此有所遗憾，所以她把自己的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母亲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她觉得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说话不能太大声；走路不能拖地；坐姿要端正，不能神长腿。记得有一次走路回到家里，我坐在靠背椅上，因为腿酸伸直了腿，她看到后就念叨起来说：“一个女孩子坐没坐像。”我跟她解释了原因，她只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那也不行。
让我受伤的不是那句“那也不行”，而是她的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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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对财务的控制特别强。我的学费、生活费包括买一根笔、一块橡皮都得经过“审批”，找回来的钱都得上交，没有零用钱。当我放学时，看到大家在门口买小零食、作乐的时候我无比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自己的零用钱？”
在母亲给我灌输的观念里，就是家里特别穷，经不起一点浪费。尽管事实如此，可我还是会因为家里的贫穷自卑。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是幼儿园大班的年纪吧，我以为丢了一张10块钱不敢回家（那张10块我清楚的记得上面的图案是毛泽东头像），因为一定会被打。奶奶和堂姐知道我的为难，带着我一起回了家，想劝解我的母亲，可是没劝住，我还是被打得满身都是红色印痕。
像这种被打得满身印痕的情况出现过多少次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段时间真让我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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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她崇尚“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我对她的回忆更多的是她打我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有我当时从害怕、不甘心、不服气再到假意顺从签署“听话协议”，我觉得我的童年都可以拍上一部疼痛童年的电影了。我想我现在很多倔脾气和后青春的叛逆都跟这段时间有关。
每天、每天、每天，我都想去学校，不是因为热爱学习，而是我感觉这不是我想象中家的样子。我对这个家庭感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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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母亲脾气出奇的差，又很暴力。可是她处理家务真的一级棒，烧得一手好菜。而我似乎的遗传了她的整理能力，家常菜方面我似乎也是自学成才，看过一遍就会。但凡觉得我贤惠的，还真得多亏了母亲的教导。
记得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不管家里条件如何差，她总能把家里打理的仅仅有条。如果她的脾气温和一些，她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了。
母亲虽然强势，但是她“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是来源于旧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她认为女孩子就应该会做菜做饭打扫家务。她希望我可以像她那样贤惠，只要我家务没做好（包括地板没脱干净、碗筷没洗干净）或者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做的表情，她则会骂骂咧咧说：“你连家务都做不好，你以后婆家敢要你？”或者阴阳怪气地说：“大小姐啊，真是好命。还要我做牛做马伺候你。”
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还是感觉酸楚。现在任何人觉得我会做饭或者贤惠的人，我也不觉得这是种称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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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与某个堂姐交谈时，我居然会羡慕她的母亲不打她。有次与同学聊天时，她说到自己与母亲的撒娇我也是心生羡慕。我只被要求听话、懂事，不能撒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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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一直都相信天下间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可我对母亲的冷漠却感到寒凉。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变得自闭不爱说话了。渐渐地，我开始学会在面对母亲责骂时，左耳进右耳出。不再对母亲的认同和赞许抱有期待。不再对这个家能有温暖抱有期待。真的变得很懂事。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完成，自己不能完成的也尽量不去麻烦母亲。除非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去麻烦她的地步才会找母亲帮忙。对待母亲就像在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客气。忍耐、压抑是大概最能解释当时的状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我到外地上学有了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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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温柔的东西，也喜欢温暖的人。所以当我看到《夏目友人帐》的时候我流泪了。我多希望生命里有那样一个温暖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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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一毕业就跑去了外地念书，度过了一段自由而快乐的时光。久违的自由感，让我有点飘飘然，真的有一种光芒就在我眼前的感觉。
堂哥和他的朋友送我到的学校。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开始整理内务，自己该添加置办的东西也都计划的清清楚楚，很快就把自己的行李搞定了。我想这一定是被我母亲逼着训练出来的成果。不由得感到悲凉。从小被严厉要求掌握的生活自理能力居然让我在独立生活的时候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这点上确实要感谢我的母亲。相比之下，我看到同宿舍的人，他们的父母还在帮忙整理东西，一个人在宿舍里整理，一个在学校的小卖部里采买，忙的不可开交，又是叮铃，又是嘱咐。我心里也没觉得羡慕，反而对即将开始的独立生活感到期待。
我也感觉到自己在外地上学的这几年里，性格上变得温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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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说母亲的性格的好坏会直接对下一代产生影响。“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样的俗语让我在进入一段感情的时候都伴随着不安，缺乏安全感、没有自信，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很作，蛮横不讲道理。
我是不是会变得跟我母亲一样暴躁、不讲道理？我千万不能跟她一样。这样的想法在心里久久不散。我承认这是性格的缺陷。原生家庭带来的性格缺陷。虽然知道安全感需要自己建立，也经常在维持自己内心的稳定，但是当不良情绪带来的行为后果出现时，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在感情上自控力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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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身上的“刺”真的是随了母亲的。
我和母亲就算是再次见面也很难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顺着回忆仔细想想，这也不光是她的责任。
“外强中干”是我，母亲或许也是。我们身上都有未被时光消磨的刺，刺都扎到一起，两个人都是疼的。也许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对自己生活的时代和嫁到这样的家庭来也是心生抱怨的。她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用着自己从外婆那里接受到的方式学着做母亲。只是她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生的女儿是这般倔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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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养成的性格确实让我在自己的感情上特别不顺利，可是我生活的自理能力和对环境的适应力也都有赖于自己有个如此严厉的母亲。即便如此，我还是更愿意自己有一个温和的母亲，对着母亲撒撒娇、闹一闹。可我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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