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卜辞引发的公案

一些美好与未知相关，一些感动因确定存在

                                              ——两段卜辞引发的公案

甲骨卜辞中有两段预报天气的极为美好的文辞——“戊辰卜：及今夕雨？弗及今夕雨？”又“癸卯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南来雨？其自北来雨？”

卜筮在早期先人的生活中实在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殷商时期，王室和贵族几乎每日必卜，每事必卜，大到祭祀、征战、年成，小至私人疾病、生育，仅在殷墟发现的龟甲，至少消耗全龟16003只。

这两段卜辞是针对天气而占，戊辰日这天占卜，天气预报如下：会赶在今天傍晚下雨呢？还是不会赶在今天傍晚下雨呢？癸卯日又占卜问天气，得结果如下：今日会下雨。是从西边来的雨？还是从东边来的雨？是从北边来的雨？还是从南边来的雨？

相比现在的“今日晴转多云，明日阴有小雨”，这两段天气预报实在诗意多了。我告诉你今日是有雨的，但是是今夜下呢？还是不会赶在今夜下？是西边来雨？东边来雨？还是其他方向来雨？这些我通通不晓得了，不晓得罢了，我还要告诉你我不晓得。你被知道今日有雨又不知何时何地来雨，等雨望雨的念头在你心头一直挥散不去。在这份已知与未知间、在这份追问中、在这猜测和等待的时光里，有一种叫诗意和美好的东西出现了。这两段卜辞，特别是第二段，就是以诗歌的身份存在于文学史上。

不禁想到一首也与下雨之预报有关的和歌：

“雷神小动，刺云雨零耶，君将留？雷神小动，虽不零，吾将留妹留者。”

一方言：“天空隐隐雷作，莫不是要下雨，君留不留？”

对方答言：“天空隐隐雷作，即使不下雨，吾也会留下。”

这里的天气预报则带有更多得准确性和确定性了，直接从自然现象雷神小动推测而来，这雨十有八九要下了。然而，比这下雨更加确定的是“虽不零，吾将留”。是的，我想留下来陪你，这跟天下不下雨没有半毛线关系。

感动就在这确定中出来了，正如西式婚礼中新人所发愿：“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

一些美好与未知相关，一些感动又因确定存在。鱼和熊掌难得兼，若前途茫然万事待定明日未可卜，未若汲取这份未知背后的希望和漂泊背后的浪漫；若工作稳定生活安当貌似惊不起一点波澜，倒不如坚守这份确定的感动。毕竟，去日苦多，来日苦短，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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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来自《言叶之庭》，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