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宝，优宝，起床啦！”老鱼在优宝耳畔诚恐诚惶地轻唤。
“几点了？！”优宝像条被惊吓的鱼弹起上半身，睁眼第一句就问时间，张嘴似乎就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老鱼有些害怕，按道理说，老鱼40多了，而优宝才10岁，她不应该感到害怕，可是她还是害怕，她像踩在钉子上一般小心翼翼从鼻子里哼哼着说：“宝贝，不晚，才3点30分，你们3点50分才上课，从家里到学校，我特意留心了，慢走15分钟，快走七、八 分钟就到了，所以来……”
“哇！”优宝哭了，她抓起枕头扔在地上，发脾气道, “根本就来不及，根本就来不及，我说不睡觉，你每天都要抓我睡觉，我根本就不想睡觉，我和同学约好3：15一起走，我每一次都失约！！”优宝边说边哭边胡乱地穿衣服，她混乱地把裤子前面穿到了后面，把后面穿到了前面，起身，走了两步想去梳妆台梳理自己的长发，感觉裤裆撕扯着，她哭得更凶了，边返回卧室，边用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想把鞋子趁机脱掉好抓紧时间调整裤子的方向，可是她忘记了，她只有2只脚，2只脚要向前走路，还要同时左蹬右蹬自己的鞋子，所以，“啪嗒”，优宝把自己绕倒了，像只青蛙趴在了地上。几乎同时，一只红鞋子朝老鱼猝不及防地飞来，老鱼没有躲闪，本来她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那么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给优宝解释：“宝儿，我不知道你和同学约好了，睡觉前你也没有告诉我，我只是心疼你学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哪怕一分……”
“啪！”鞋子砸在了老鱼胸口，那一下就像重拳出击直取命脉。
“我根本，根本就不想睡觉，我最讨厌睡觉，呜呜，我又失约了……”优宝烦躁地朝老鱼吼着，她终于蹬掉了牵绊她的另一只红鞋，干脆就坐在地板上开始脱裤子、穿裤子，然后光脚冲到老鱼面前，捡起从老鱼胸口掉落的鞋子斜着身子把其中一只脚塞进去，趿拉着，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地走到刚才换裤子的地方，捡起另一只鞋扔到脚的前方，同样趿拉着，啪嗒啪嗒地拐到门口，拧开门锁，像甩人耳光一般甩上门，咚咚咚地奔下楼……
世界，寂静了。
老鱼抵下头，胸口痛，可更多的是愧疚，愧疚本来是心痛女儿想让她多休息哪怕一分钟，可是怎么把女儿弄哭了？愧疚为什么自己没有穿透女儿的脑袋提前知道女儿和同学有约，那样，她是不是可以提前把同学约好和优宝一起睡？学业那么紧张，不睡觉怎么行？老鱼在睡觉这件事情上不是一般的固执。‘
胸口痛 ，老鱼检查了一下，青了，她慌忙盖好，“不能让优宝看见，否则，”老鱼想，“她一定会心痛难过的。我不想看见她哭、她难过。”
老鱼快速收拾了一下，上班去了。
……
夜幕降临，老鱼刚上楼，还没有到家门口，门竟然“啪”地一声打开了，一朵鲜花“啪”地盛开在门前，鲜花鲜艳的语言伴随着泉水在老鱼耳畔叮叮咚咚地响：“老鱼，你回来啦？来抱抱！”说完，一个温暖的如太阳的物体冲了过来，把老鱼整个拥抱了，然后“啪嗒”在老鱼的脸上亲了一口，泉水继续叮咚：“老鱼，快喝水，我给你冲泡了玫瑰茶，美容的……”
似乎船回到了港湾，似乎孩子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似乎中午的那只直击胸口的鞋子是臆想是虚幻是梦境……
老鱼笑了，她能感觉到优宝异乎寻常的殷勤中饱含的歉意和愧疚，她回报了优宝一个安静的温暖的抱抱，优宝靠在老鱼胸口，夕阳正好，鸟儿归巢，良久优宝说：“妈妈，对不起，中午，我不应该给你发脾气，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打我呢？”
老鱼如抚摸一只小猫一般摸着这个比她还高一点、重一点的优宝，斜阳像个捣蛋鬼，躲在窗棂后射出最后一丝光亮，“优宝又长高了”，老鱼不禁感慨，“宝贝，我们之间的缘分余额已经不足，只有7年了，还有7年，你就离开妈妈，离开家，上大学了，那时，可能你在梦想中的美国，也有可能你在神往中的北京，总之，我见你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再到以后，你会如客人、我会像盼星星一般盼你回家，孩子，你说，我怎么舍得打你？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优宝“哇”地哭了，泪水浸湿了老鱼的衬衫，胸口青的地方痛，老鱼想：忍住，不能让优宝知道，否则，她会伤心……
她是真的，真的会伤心……
后记：今天是2019年3月8日国际妇女节，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的妈妈和孩子：珍惜时光，珍惜缘分，你们的余额越来越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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