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美，宁静之书

如果有一本书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内心的宁静的话，就是这本《瓦尔登湖》了。每次翻开这本书的时候，这都是带给我的最真切的感受。

如果一本书会吸引你一次再次的去读的话，一定不会仅仅是它的文字，更重要的是它的內核。就像各种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的坚果，它总是包着一层厚硬的壳，有的光滑有的粗糙有的艳丽有的暗淡，一本书，文字是它的壳，思想就是它的核。我的阅读能力，或者说我的牙并不好，所以我要尝试一次再次的咬开它的语言之壳，现在我得到了双倍的欣喜。《瓦尔登湖》，不但它的思想深邃甜美而且它的文字也回味无穷。

梭罗说：“我们谈及粗放、简朴的时代，那时的人在寒冷清爽的日子里围着熊熊的火炉坐着，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其他助兴的话题说完了时，我们试着去啃聪明的松鼠们早就放弃了的谜语坚果，因为外壳最厚的坚果，里面一般都是空心的。”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先挑一些松软的坚果开始品尝吧，先饱其腹再虚其心，从而渐臻佳境。至于太硬的也许可能空心的坚果，就让哪些所谓的专家学者们去啃吧。

先介绍一下梭罗（1817-1862）其人。他当然是个作家，而且有他别具一格的思想，有人认为他是超验主义者、废奴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也有人（比如本书的注疏者克莱默，他是梭罗研究所的研究员）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比喻家、观察家、诗人。标签太多，我们一下子也闹不明白，但他热爱自由、热爱最底层的人民、热爱大自然等等这些却是确定无疑的，因为他自己的书中就历历在目。

如果需要旁证，他的好友爱默生就是一个最好的对象了。爱默生也是个超验主义者，他的思想与梭罗很接近，两人在美国文学史思想史上的地位基本不相上下。他俩之间的关系，有点像我国北宋时苏东坡与王安石的关系。刚开始觉得很投缘，后来产生了明显的分歧，而当一方退出历史舞台以后，另一方又会惋惜得不得了。梭罗辞世的时候，爱默生为他写了一篇很长的祭文，对梭罗作出了非常有见地也是非常情深意重的评价。所以我在下面分析梭罗的思想的时候，也就不能不征引一下爱默生对他的看法了。

不过，我们还是暂时把爱默生放在一边，先看看梭罗自己在书中写了些啥。

出于对简朴生活的向往，他在1847年3月底开始在瓦尔登湖的湖边林地上自己动手盖了一座小木屋。什么事儿都是亲力亲为，终于小木屋在7月底完工，他还把盖屋子的全部花销都详细的记了下来，总共是28.12美元。他在当年的7月4日，搬进了小木屋，屋子很小，自己打造的家具也很简陋，他说：“我房子里有三张椅子：第一张是给孤独的，第二张是给友谊的，第三张是给交往的。”他就在那个林中小屋中生活了两年两个月零二天。

他就孤身一人住在这个小木屋中，阅读、写作、在林中散步、与农民聊天；自己种豆子，收成了留够自己吃的就把多余的卖掉，还偶尔为附近需要的人打点零工。他觉得很自在：“我由此得到了闲暇、独立和健康，而且还得到了一所舒服的房子，我想在那儿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一般自己制作和种植，以面包蔬菜为主食，偶尔会到湖里钓鱼，但不到林中打猎。

爱默生说：“梭罗先生倾全部的热爱，把自己的天赋都赋予了故乡的田野和山河，……他能够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儿，使自己看起来仿若与身下那块磐石浑然一体，一直等到避他而去的那些飞鸟、爬虫、游鱼们重新回来，恢复了常态，甚至满怀好奇的前来端详他。……蛇盘在他腿上；鱼儿游到他手中，被他掬出水面；他抓住土拨鼠的尾巴，将他从洞穴里拉了出来；他保护了狐狸，使它们避开了猎人的捕杀。”

他和动物们真的是亲如一家，有一次，他在村里的菜地里锄草的时候，一只麻雀飞过来，在他的肩膀上站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我比佩戴着任何肩章都显得更加的光荣杰出。”

他能够独自划着船在湖里呆上一整天，他说：“湖泊是自然中最美丽、也是最有表现力的风景。它是地球的眼睛；凝视湖水时，观湖的人也在衡量他自己本性的深度。湖岸边的树木，犹如它纤细的睫毛，而周围树木掩映的丘陵和悬崖，这是它悬垂的眉毛。    

他看着湖面荡漾的波光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了万千气象。有时鱼儿会跃出水面，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他看湖面上的鸭子和水鸟在巡游，或者看着燕子从空中俯冲下来，低的能够触到水面，叼走湖面上的昆虫。有时候，他在开阔的湖面上与潜鸟捉迷藏，那狡猾的鸟啊，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水面飞向空中，又在离他不远前面钻入水中，如此这般的一次又一次，害的我们的梭罗先生划着小船找了它一整天。

他就如此这般的与大自然相处，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爱默生说：“梭罗是诚挚的化身，或许，他神圣的生活便是先知者那些道德的有力佐证。”

他在1843年7月写给爱默生的信中说：“艺术的最高峰，第一层次应当出现的是常识；第二层次是严酷的真理；第三层次是美，有了这些对其深度和现实的保证，我们才能更好地永远享受其美。”

可以说，终其一生，他都在发现美追求美描述美。他把热爱都倾注在大自然中，从中发现美、发现真理、发现道德，从自然之大美发现天地之大德。他在谈及一个哲学家朋友时说：“我认为，他应当在世界的大路上开一间客舍，各国的哲学家都可以住宿，他的店标上应当写着‘款待人性，但不款待兽性。拥有闲暇和冷静的思想，真诚的寻找正确道路的人，欢迎光临。”

他对美好德行的无止境的追求，使他的思想与古圣先贤的想法很接近，所以书中会时不是的引用古希腊、古印度、还有孔子和孟子的观点，让人倍感亲切。他的性情和思想和我们中国人很接近，在阅读梭罗作品的时候，总是会让我想起陶渊明和他诗句，他说：“少无适俗愿，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是年。羁鸟思旧林，池鱼思故渊。”于是就放下一切，归隐田园了。

梭罗的一生都是属于大自然的，他在45岁时就因肺病离开了人世。我总觉得，他是因为对自然太过热爱，自然之母就忍不住早点就把他拥回了自己的怀抱。他留给我们的不仅是离去的背影，还有他的思想和灵魂。

爱默生说：“他的灵魂属于最高贵的人群，他的生命虽短暂，却已然倾己之长、尽己之力。茫茫尘世，哪里有美德，哪里有美，哪里便是梭罗的家园。”

《瓦尔登湖》（全注疏本）【美】亨利戴维梭罗著【美】杰弗里S.克萊默注杜先菊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8月第1版2015年8月第1次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