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需要短暂地中断一下我对校园生活的回忆了。妹妹读了我写的文章，提醒我说道，“你本来是想介绍A女士及其那些我们本来很熟悉的邻居的，是吗？”“是啊，”我回答道，于是我不得不收住笔调，往回继续翻找那些邻居们的故事了。
A女士希望能够有一些意外的朋友来拜访她，即使不是和她能够一起坐在麻将桌子上面打麻将，而仅仅是客套地聊聊天气、庄稼、房子和家禽的话题对她来说也是够安慰的。这是她有一次邀请我和妹妹到她那张麻将桌子上面吃冰激凌时候，她对我们说的。至于A女士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去吃冰激凌呢，我不得不从写字桌前回过头去，问在一旁编织毛衣的妹妹。
“那是因为你玩跳房子游戏磕破了膝盖，”妹妹头也不抬地说道，“那是个夏天的炎热的中午，我记得知了藏在高大、绿的发黑的杨树里面不停叫唤，我们刚刚吃完午饭，那顿午饭你吃了两个鸡蛋、一颗苹果，一小块西瓜。你吃得太饱，你对我说，‘我们玩会儿跳房子的游戏吧。’但我对你说，‘不行，你吃得太多了，最好是休息一下。何况天气太热，人们都很困倦，我们也应该像其他人那样躺在家里的床上、风扇底下睡会儿觉。’但是你不同意，你对我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到A女士还坐在麻将桌子旁边在堆麻将吗，我们也完全可以像她一样玩会儿自己的游戏。’就这样，你非要玩跳房子的游戏，但是你吃得太多了，你几乎不大能跳得起来，你就磕破了膝盖。当时你就哭起来了，因为你刚刚满怀自信地认为这个游戏能够帮你驱赶夏天午后时刻的烦闷、吃得太饱带来的兴奋，但你没有，你恰恰从这个游戏本身中吃了不小的亏，于是你干脆就哭了起来，像个孩子那样。A女士目睹了整个过程，那是第一次，她挥了挥手把我们叫到她的麻将桌旁，并拿出了冰激凌款待我们。”
我记起了后来的事情，于是这里由我继续写道：但是我并没有吃A女士拿给我和妹妹的冰激凌，因为我刚刚吃得太饱了。或许我考虑得更多的是，我刚刚玩游戏磕破了膝盖全部都是由于我吃得太多，都是由于肚子已经被撑得很大，所以，为了健康考虑，不应该继续吃东西了。至少缓缓再吃。等到两三点钟，那个时候午休的人们都起床了，我肚子里面的食物也快消化完了的时候。但不应该是现在。A女士对我瞪大了眼睛，她责备我不吃她的冰激凌。妹妹边舔着冰激凌，一边对A女士说道，“她午餐吃得太多了。”A女士便不再对我瞪眼睛了，但她看起来更喜欢妹妹，因为妹妹很喜欢她的冰激凌，以致于A女士在我们做客的全程都是对着妹妹讲话的。
“你们没事的话可以来我这边坐坐，”A女士对着吃冰激凌的妹妹说道，“我老是看见你们在玩跳房子游戏。你们现在是小孩子，也许很喜欢这个游戏，但等你们大一些的话，或许就不会乐意玩儿了。陪我打麻将吧，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你们现在还不会打，是不是，你瞧，我可以教你们。”
“我们很笨，”妹妹说道，“直到现在还没有上学呢，所以很可能很难学会打麻将，再说，我不喜欢成天坐在这儿，这使人感到一点都不好受。”
A女士说道，“慢慢地你们就不会那么喜欢成天蹦蹦跳跳地了，就是这样。小孩子们才喜欢那种不停蹦跳的游戏，非要活动四肢不可的游戏，我们成年人都喜欢这种需要智力的游戏。这样，每当你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你就能够通过这些游戏得到智力上的乐趣。”
妹妹说道，“什么是无聊呢？我现在可不懂这一点。”
“就是你不需要干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你做。”A女士说道。
“那不是很好嘛？”妹妹说道，“那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不需要整天外出了。”
“但是那个时候人们会多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时间。”
“那会怎样？”
“那会使你不想吃冰激凌，也不想玩跳房子的游戏。你现在小小的心脏里面正打算做的事情你全都不想做了。你啥也不想做了。甚至连根你姐姐谈话你都懒得讲了。”
“怎么能够那样？那像是一个人生了病，不是吗？”
“但如果有人找你打麻将的话，你就会去打麻将了。你和大家呆在一起，你们玩一个需要智力的游戏。”
“但是你呢，你整天坐在这儿是因为无聊？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像我们现在这样坐在这儿。”
“我很希望有一些人能够坐在这儿陪我打会儿麻将，但是会打麻将的人都挺忙的。但我每天都坐在这儿，难道这不像是个真正的邀请吗？这儿永远多出了三个座位，多出了三把椅子，但是人们太忙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来我这儿坐坐。哪怕是不能做到陪我打会儿麻将，至少是光聊聊天，聊聊工作、家禽、收成和庄稼也行。我等啊等，等着哪怕一个陌生人来都行，好歹打扰我一下。但是人们都太忙了，这真可惜。”
“我们可以经常来这儿坐坐，”妹妹已经吃完了冰激凌，她笑着对A女士说道，“我和姐姐还都没有上学呢，我们有整天的时间到处玩儿，随时都可以到你这儿坐坐。但我们可不想在这儿打麻将。”
“这太难了，对我们来说，”我说道，但A女士还是照旧看着妹妹，“况且，我想，这说不定会对您造成真正的打扰，比如说，要是真的有那两个人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来这儿看看你，但是却看到你身边的三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两位小孩子，那他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认为你肯定是在招待亲戚，认为最好是不要打扰你的好。于是你就因为我们恰恰错过了真正想要来看你的两位朋友。”
“那有什么要紧呢？明明他们可以早些来的，但是他们偏偏要在那个时候来，我也可以认为，当我某一天恰好在商店里面买菜遇到他们，稍微暗示一下他们干嘛不来拜访我一下，他们肯定能够用事先知道的这个理由来搪塞我，而我呢，怎么会上他们的当呢？我会干脆认为他们就是不愿意来看我，他们在自己的生活里把我给忘掉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