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抹金辉坠进地平线，小书房的顶灯 “咔嗒” 亮起，暖黄的光淌在地板上，把苏婉清伏案的影子拓成幅软乎乎的墨画。她放下毛笔，指尖还沾着淡墨香，额角的汗珠滑过脸颊，落在宣纸边缘，晕开一小圈浅痕。盯着宣纸上那个终于有了风骨的 “蘭” 字 —— 笔锋虽生涩，却透着股倔强的稳，她紧绷的唇角终于松了松，露出丝极淡的笑，像蒙尘的玉终于透出点光。
成了。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 “咚咚” 撞着肋骨，伸手去拿支架上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壳硌着掌心，让她指尖微颤。屏幕上 “清韵小筑” 的直播间亮着，在线人数孤零零地显示 “1”—— 那是她自己的账号。对着这方 “摄魂匣”，要向看不见的人展示笨拙的自己？忐忑像潮水裹着她，可抽屉里的债务清单、沈砚舟的冷眼、老夫人 “想试就去做” 的话，又像根鞭子，推着她往前。
没有退路。
苏婉清指尖带着颤，轻轻点下红色的 “开始直播”。屏幕瞬间切到前置摄像头，映出她苍白的脸、身后的兰草插花，还有铺着宣纸的书桌。几乎同时，在线人数从 “1” 跳到 “5”“10”“20”，数字像刚冒芽的草，蹭蹭往上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坐直身子，腰背挺得发僵：“大… 大家好，我叫苏婉清。第一次直播，想… 想分享写字和花草。”
弹幕立刻滚了起来，白色的字在屏幕上飘：
【主播素颜？皮肤好透！】
【这书房氛围绝了！好安静～】
【毛笔字？现在还有人练这个呀？】
【那盆花插得好素雅！是兰草吗？】
苏婉清盯着那些陌生的简体字，紧张得指尖发麻，却还是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宣纸上：“是兰草，花中君子… 今天写‘蘭’字。” 她拿起毛笔，蘸饱墨，回忆着前世母亲说的 “心静字正”，落笔 —— 可手腕太僵，第一笔就歪了，墨汁像受惊的小兽，在宣纸上晕开黑渍。
“啊！” 她低呼出声，脸颊瞬间烧起来，挫败感像冷水浇头。弹幕立刻热闹了：
【哈哈！翻车现场好真实！】
【主播别慌！我第一次写字也这样！】
【握笔姿势好像有点东西，不是瞎写的～】
【墨沾手上啦！好可爱！】
苏婉清看着指尖的墨渍，想关直播的念头冒出来，可一想到两亿三千万的债，又咬咬牙，换了张宣纸：“抱… 抱歉，再试一次。” 这次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弹幕和不断攀升的人数（快 100 了）都抛在脑后。笔走中锋，提按转折，动作慢却稳，一个带着古朴韵味的 “蘭” 字，渐渐在纸上成形。
【这次好多了！好认真！】
【这字看着舒服，不像摆拍～】
【在线破 200 啦！主播加油！】
【讲讲那盆兰草呗？看着好治愈！】
苏婉清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泛出浅红，拿起字对着镜头：“献丑了，许久没练。” 又把镜头转向兰草，“这是寒兰，配了银叶菊和尤加利，取清冷的意。” 她讲得磕绊，却透着真心的喜欢，弹幕里满是 “学到了”“好会搭”。有人刷 “求养生”，她眼睛一亮 —— 这是她擅长的。
“养生要顺自然，” 她组织着语言，把现代词揉进古法里，“晨起喝温水润脏腑，午后小憩养心… 饮食宜清淡，像这碗粥。” 她打开旁边的保温盅，小米的醇、红枣的甜混着桂花的香飘出来，“小米养胃，红枣补血，山药健脾… 温服最养人。”
在线人数破了 500，零星的礼物飘起来：【清风明月送小花】【养生达人送赞】。苏婉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提示，心跳加速 —— 真的有人喜欢！可就在这时，一条弹幕像冰碴子砸进来：
【装什么文化人！谁不知道你靠什么当沈家太太？欠一屁股债的假名媛！恶心！】
苏婉清的脸 “唰” 地白了，手指攥紧衣角，委屈像潮水涌上来。弹幕瞬间炸了：【黑子滚！】【真的假的？】【别污蔑人！】她张着嘴想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说 —— 总不能说自己是魂穿的？指尖刚碰到 “关闭直播” 的按钮，门外突然传来 “砰” 的轻响，像什么撞了门框。
她猛地转头，门缝外一道高大的影子一闪而过 —— 沈砚舟？他一直在门外？看到直播了？也看到那条弹幕了？恐慌像藤蔓缠上心脏，她几乎要窒息。可那脚步声却渐渐远了，没推门，没斥责，像从未出现过。
就在直播间气氛凝固时，系统提示突然弹出：【用户‘S’进入直播间】。紧接着，金色的嘉年华特效像瀑布似的砸下来，满屏金光晃得人眼晕：
【用户‘S’送嘉年华 x1！】
【用户‘S’送嘉年华 x2！】
……
整整十个！系统提示音 “叮咚” 连成串，把恶意弹幕冲得无影无踪。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十个嘉年华！神豪啊！】
【S 老板大气！】
【在线破万了！主播火了！】
【黑子脸疼不？】
苏婉清呆呆地看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 十个嘉年华值多少钱？那个 “Z”？不，是 “S”！沈砚舟的首字母！是他吗？他为什么这么做？是维护沈家脸面，还是… 别的？金色特效平息时，“S” 的头像变灰，显示 “已离开”，没留一句话，只留下满屏的热闹和她狂跳的心脏。
手腕上的烫伤处隐隐作痛，提醒她别多想。可手机顶端突然弹出几条短信，陌生号码的文字像脏水泼来：
【苏婉清！傍沈家就敢不还钱？直播钓土豪刷几十万？】
【老子盯死你了！你那点破事，随时抖搂全网！】
【等着！】
苏婉清攥着手机，手心的汗濡湿了屏幕。刚才的喜悦瞬间被浇灭，恐惧再次裹住她 —— 催债的没放过她，而那个神秘的 “S”，到底是救星，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门外的影子，屏幕上的金光，短信里的威胁，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