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随意ru风
中午跟朋友一块吃饭,聊着聊着突然聊到理发师的话题,后来她说了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童年记忆里的一位理发师。”小时候我们的理发师可能是父亲母亲或爷爷奶奶,也有可能是某个理发店的老板,甚至是某个亲戚…而我的童年理发师,是一位老爷爷,由于他来自我们镇的福龙村,我们都叫他“福龙爷爷”。
小孩对剪头发都有种莫名的恐惧,我就是这样。你必须定定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剪发器在头上飞舞,头发纷纷落下却看不见,脖子有痒痒了想挠一下还要被大人骂,最痛苦的是大人用棉刷给你沾点肥皂水,拿刮胡刀在你耳朵脖子边刮绒毛的时候,那种忐忑不安带点恐惧的心情是最难受的。但如果是福龙爷爷剪头发我却不会害怕。
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带着一张小板凳,蹬着他那辆二十八寸的凤凰牌自行车来到我们村口,自行车后面放着一个工具箱,里面有他的剪刀、理发器、刮胡刀等工具。那个年代,拥有一辆凤凰自行车依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看到他来,小伙伴们早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围上去,他拿出工具箱里的火柴盒一样的糖果分给我们,拿了糖果大伙也纷纷散去奔走相告,通知其他的小孩去剪头发。
福龙爷爷剪头发的每个步骤我至今还记得。小朋友坐下后他开始拿出剪发器、海绵块、剪刀等工具,剪之前他都会跟小孩寒暄几句,叫什么名字呀,读几年级啦,有没有哥哥妹妹呀…接着便是咔擦咔擦剪头发的声音,由于是手动剪发器,偶尔会卡住头发,他都会慢慢地用剪刀把卡住的头发剪断再继续推,生怕我们头发拉扯痛到。偶尔遇到不配合的小朋友,他会拿出糖果哄他们,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大概是没有一个小孩不为所动吧。就算是爱哭鼻子的小孩,到了他那里也会乖乖听话,因为身边可全都是自己的小伙伴在看呢,如果剪头发都怕的话,以后会被小伙伴笑话的。
从我记事起,我的头发都是他剪的,每个月的十五号,偶尔会碰到某个月他不来的,大人说他收庄稼没空来,有人说生病了,也有人说他去外地了…但是一到下个月的十五他又准时蹬着他那辆自行车来到村口。
村口的那个位置,布满青苔的石板,已经成为他专属的小角落。

上了初中后,我再也没有让他剪过头发,由于是住校生,只有缝周末的每个月十五才偶尔在村口见到他,还是一样的自行车和小凳子,只是每次见到他好像头发又白了,腰又弯了,动作也没有以前那么快了。对于他的信息大家依然不关心,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孩子,家里种不种庄稼,姓甚名谁更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福龙村的。
岁月薄凉。高中后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刚下班车,就看到他在村口,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两只眼睛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有神,他一个人在那,拿着一张报纸在看,时不时抬起头看有没有人要剪头发。交通变好了,人们生活也变好了,大家宁愿花贵一倍的钱去镇上的理发店,也不愿意在村口剪头发了。
再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村口的那个角落早已长满半米高的杂草,大学毕业回去,偶然想起他,便问大人,母亲说:“可能都去世了吧,不知道。”
这便是我童年的理发师,福龙爷爷。
时光辗转,如今我的小孩已经三岁, 他的头发都是我亲自剪,虽然每次他都不愿意,都是哭着闹着一番折腾才剪好,但是这些经历,一定会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回忆吧,成为爱的人记忆里的剪发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岁月从来没有饶过谁,不管愿意与否我们都会渐渐老去,只是当我们沉寂的那一天,会不会也会成为别人记忆里的“福龙爷爷”呢?
这个世界我曾来过,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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