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婆
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醒了全家人,我心一沉瞬间明白:外婆走了......
在初春清晨五点,走了,熬过了严寒,却走在了春天。
前一天的下午,我和母亲去看望了外婆,那天下午坐在轮椅上的外婆精神好了许多,言词不清的她,竟说出了清晰可辨的话。只是不能吃东西,一粒软胶囊吞咽了半天,终究还是吐了出来。只是在不停地交代着,交代那.....
母亲和舅舅在旁边肃立聆听,我心怀希望,认为外婆的病因春天的到来而有所好转。在那个下午,我们看望过外婆,便回到家中。这一走,竟是永别,再收到舅舅的消息,便是噩耗。原来外婆用她的回光返照,对这个她放心不下的家做了最后的安排。
初春的黎明乍暖还寒,母亲坐在车的后座上一直捶胸顿足地哭,刺破寂静,格外惊心动魄。母亲一直在自责,自责没有陪伴在外婆的身边,弥留之际,外婆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舅舅在厨房烧水,一家的大人小孩仍在沉睡之中。不能体会那是怎样的孤独:黎明前最深的黑,外婆独自睡在床上,喊,喊不出;起,起不来;仿佛眼前看到外婆幽怨的眼神,嘴巴在微微翕动,手在夜空中颤抖着,招呼着亲人们来救救自己,哪怕是陪陪自己。回应她的除了死寂,还是死寂。也许最终外婆累了,缓缓合上双眼,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在眼前回顾自己操劳又辛苦的一生。一幕幕,一幕幕,像老式电影的胶片,在一个特定的时刻戛然而止,永恒地定格了......
小时候我住在村里,外婆家在邻村,仅几里路之遥。但是小时候的自己并不喜欢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农活,我去了,便和表哥们干各种各样的零碎活计。尤其是大表哥,总爱摆出他的威严,指使我和小表哥干这干那。外婆有时会停下手中的杂活,骂大表哥:“你比他们大几岁??你还惹他们!!”回头递眼色给我们,去玩吧。我和小表哥像得到赦免一样,不过走时总要看看大表哥,他一脸的气急败坏,却又无奈。那时候做得最多的活是割草,当时外婆家喂养了好几头黄牛和水牛。在拖拉机稀少的年代,这些牛便是能顺利劳作的保障,所以对牛们呵护备至。每天要割很多的鲜草回来,然后用铡刀把草切碎,便是这些牛一天的主要食物。我和小表哥背着背筐,去田地的沟沟坎坎割草,那时的我,基本上是跟在小表哥后面瞎玩,不过有时心血来潮,也拿起镰刀对着面前的荒草挥舞,一次力度掌握不好,镰刀直接挥到自己的脚脖子上,深深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我吓得哭天喊地。表哥把我背回家,外婆见到此景,狠狠责怪表哥没有把我看好。然后外婆把我抱到凳子上,用清水洗干净伤口,找来一块布,一层层地包裹,嘱咐我:“不要再乱动,要不然伤口又烂了!”随后拿出她亲手炸的果子递给我,抚摸我的头,又去忙了。不多会,放心不下,会来看看我。看到我老实地坐在那吃东西,便又去忙了。
在我的印象中,外婆精明能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舅舅生了三个男孩,一个女孩,这四个孩子都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四个孩子啊!如今一家人围着一个孩子转,生怕孩子受了委屈,外婆带着四个孩子,也没说一声辛苦。再不时加上我,五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外婆很少发火,会把满屋的狼藉收拾得井井有条。我和小表哥同岁,有的时候,外婆抱着小表哥,我见到了,一定要和小表哥“抢怀”,外婆会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左哄哄,右疼疼,脸上笑开了花。这样的笑容,留存在我的记忆中好多年。
如今的外婆,安详地躺在床上,母亲扑在外婆身上,泪如雨下:“娘,娘,你真的好狠心,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我从今也是个没娘疼的孩子了!”
世上再无外婆,而天国有她......
烟雨任平生2017.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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