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大的让着点小的”……每次兄妹争执母亲总是这几句老套的话,谭潇听的甚不耐烦。她知道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而不被关爱的总是小心翼翼卑微无常。
元宵刚过,十六的月亮异常明亮且圆的出奇,谭潇仰面望着这漫天星辰,不觉泪水湿润了眼眶,这一次,她不知为何悲伤。
风吹凉了脸颊,谭潇搓了下粗糙的手盖在脸上,叹了口气不情愿的回了屋。躺在床上的她毫无困意,身边刷手机的言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知道她明明是准备吃晚餐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到点了起床吃个饭再回去睡,是这场瘟疫下的日常。在厨房和母亲一起准备晚餐时,没事做的父亲又开始唠叨来唠叨去,饭菜快准备好时,父亲用他那充满不悦的怨气喊了两句起来吃饭之类的话,谭潇听后脸色顿变,心想他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别人不起也轮不到他来大呼小叫,他这样喊是想让人家起来还是不想?此时烦闷的谭潇手里的菜已经不想再动了,她加了半杯茶盖上锅盖,让菜品自生自灭。
饭菜已经摆在餐桌有一会儿了,零散的三个人坐在四角不言不语。看来,听了那些话后不悦的不止谭潇一人,弟弟磨磨蹭蹭的走下楼来,言若则窝在被窝不吭不响的刷着手机不吃不喝,谭潇知道她也在生父亲的气,这顿饭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吃了。
四个人闷头吃了一顿饭,谭潇起身收拾锅碗瓢盆去了,过一会儿母亲跟到厨房说道“我来刷吧”,谭潇当下特别扭头就走,可她又嫌弃母亲刷不干净,她也知道这句话是母亲的客套话,便让母亲离开了,脑海里的乌云也在此时又浓厚了许多。
打扫干净厨房后谭潇又整理了餐桌,这些对她而言每天都要做的日常在这个家里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以为而已,恩,真的是她一个人的以为而已。心凉了半截,整理好桌面地面后,谭潇的内心又一次崩塌了。
孤身求败,她什么也改变不了,“穷”已经印在这个家里每一个人的内心,尤其是她的父母。就算给再多的金银,也都是无济于事的荒唐。
如果,今天没有起床的是她,父亲还会用这种语气喊人起来吃饭吗?不会,一定不会,父亲不敢如此,谭潇内心甚是肯定地思附着,如果是自己,父亲定不敢如此跋扈。所以,言若生的不止有父亲的气,还有她的气,因为父亲偏心,因为父亲对谭潇从来不敢吼叫,而对她还可以大打出手……想到这里,谭潇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刚才的那些是言若曾经亲口吐槽不止一遍的话——言若讲的漫不经心,她却听的心惊胆战触目惊心。
偏爱,因为父亲的偏爱,谭潇一直以来都是家里最独特的一员,除了没有经济上的支持外,其它的父亲都可以给她,也因此,谭潇的地位在母亲之上,更因此,她也是兄弟姐妹眼中的钉子。可兄妹中无人知晓,谭潇自认为的非亲手足、非亲双亲,所以她在这个家里多了一丝霸道,但这霸道也仅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忌惮而已……
在兄妹眼中的偏爱在谭潇看来,都是无中生有的笑话,这一切,都让她更像一个旁人而已,一个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弃子而已,可一切,永远都说不清的。谭潇的有恃无恐全都是破罐子破摔,她在这里品尝更多的是欺骗、隐忍、卑微,她才是这里最小心翼翼苟活的那个人。可这些,不可说不可言不可爆发也无从消化,谭潇只能一人承受二十多年前那对夫妇种下的苦果。
呵呵,你们总说谭潇太敏感,她不敏感对得起她曾经的遭遇吗?她曾经用多少眼泪和噩梦换来暂时的宁静,你们有谁知晓?她被多少人欺辱你们谁站出来为她反抗?哼哼,一个被迫谋生的孩子,总是满身缺陷,思想、情感、心灵、身体、心理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哪一处能苟得全貌?……
我貌似懂了谭潇眼里为什么常含泪水。
时间流转即逝,天幕渐白,几宿未眠的谭潇仍无困意,她在这里,睡不安生。

2020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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