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几片残叶掠过石阶,我踩着斑驳的树影向上攀登。黄山的台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条蜿蜒的玉带缠绕着青灰色的山体。临行前母亲塞给我的背包此刻沉甸甸的,装着水和毛巾,也装着她反复叮嘱的"小心"。
起初石阶平缓,两旁的松树姿态各异,有的如好客的主人伸出枝桠,有的像沉思的老者低头俯瞰。山风带来湿润的雾气,沾在睫毛上凉凉的,远处的山峰却始终蒙着面纱,只露出些青灰色的轮廓。我忽然想起杜甫那句"齐鲁青未了",此刻的山峦叠嶂,可不正是天地间未干的墨痕?
行至半山,石阶突然陡峭起来。膝盖开始发酸,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衣领。一位挑山工从我身边经过,竹筐里的货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古铜色的后背浸着汗水,却走得稳健踏实。"歇会儿吧,姑娘。"他笑着指了指前方的石凳,"山顶的云海,得喘过气儿才能看呢。"
坐在石凳上回望,来时的路已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刚才觉得高耸的松树,此刻竟像盆景般小巧。山风掠过耳畔,带着远处溪流的叮咚声。忽然明白,原来攀登的意义不全在顶峰,那些汗湿的衣襟、急促的呼吸,还有途中相遇的微笑,都是山给予的馈赠。
终于站在光明顶时,云海正翻涌如浪。阳光穿透云层,在远处的山峰上镀上一层金边。群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宛如蓬莱仙境。我想起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写"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此刻眼前的壮阔,不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下山时天色已晚,暮霭中的黄山像一幅淡墨山水画。石阶依然陡峭,但心中却多了份坦然。原来人生如登山,重要的不是何时抵达终点,而是在攀登过程中,学会欣赏脚下的风景,感受风的温度,以及每一次喘息时心跳的力量。当我们真正学会与疲惫和解,或许才懂得,最高的山永远在心里,而攀登,本就是生命最美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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