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好多水。
四周翻腾的水声,眼前时不时向上挣出的纤细双手,周围漆黑一片,无用的挣扎只能触到四周冷冰坚硬的岩壁。手上、肘上、膝上都在疼着,可脚却触不到地,拼命的呼喊,也只发出喑哑的声音。
慢慢的,疲惫了。清澈的水没过了口鼻,无用的张望,只看见最远方那漆黑的夜中一点光亮。
弥留前的那点光亮迅速地扩展,光漫过了那夜,那石壁,变成了刺眼的白,而那本来清澈的水也由最底处化成了红,漆一般的红,彻骨的寒……
不要抬眼,不要……
床上的人惊地弹起,涔涔的冷汗布了满身满脸。
“被血淹死……”边上幽幽的声音响起,燕刀红惊地向边上望去,只见一个极明艳的女子半趴在她边上,身体后半部还连在她的手腕上:“你这么怕血,难怪不愿意自己出刀动手呢。不过若是被仇家找上门来了,见了红,你怎么办?”
燕刀红随手一抖,将秦墨的灵体化成缠枝花纹,布置手肘处,只有让她半个灵体脱出,好让她死前风花雪月的旧识掩盖住自己那怎么也不想记起的回忆。随意披了外裳,光脚走到一边的铜盆,捧了两捧冰冷的水便往脸上抛去。
秦墨在她背后,故意将灵体高高抬起,一脸嫌弃地道:“你这丫头,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燕刀红左手一挥,将她的灵体全收回手上。双手撑着盆架,慢慢将头抬起,让脸上冰凉的水顺着脖子流进领口。爱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爱惜自己的呢?爱惜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燕刀红摸着吃的滚圆的肚子,抬眼看了看百花楼的招牌。便是正午生意都已经这么好,秦墨居然能在此处做了花魁,想想那勾人的眉眼,燕刀红咬咬唇,努力地幻想了一下,也想象不出。索性不想,抬脚便往那熙熙攘攘的大门中走去。
“哎哎哎!你是谁家的小娘子,青天白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盲头苍蝇地往里面冲害臊不害臊?”百花楼门前站的多是惯会迎来送往、风韵犹存的女子,一见这样的势头便猜是哪家的小娘子来找夫君的,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脸皮往往薄的很,嘲讽两句便能臊回去。只是不知里面哪位郎君回家又要跪搓衣板了。
燕刀红也不理,手上几个架挡,将挡在门口的几个女子推了开去,脚下寸步不停地往里面走去。
“哎!你这小娘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了,来人呀快来人呀!”这些上了年纪人的女人吵闹起来半点也不含糊,刺耳的声音吵的燕刀红脑子嗡嗡直响,更激的她往门内走去。此时暗处蹲守的小厮早已闻声赶到,忙不迭地要将燕刀红拦于门外。燕刀红心中烦躁之感大盛,不由得撸起袖子,却忽闻一阵妖香飘然而至。本在身后看热闹的人群也变了风向,就连拦她的小厮也不由得呆滞了眼神,死死盯着她身后。
这样的情景虽然异常,却也正和燕刀红心意,暗使内力,从人缝中倏地窜了过去。小厮再想抓她时,她已飘然进了后院了。
秦墨又好奇地探出头来:“你走慢点走慢点,那来了个美人。”
燕刀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死那么多年了,连自己怎么死的还没搞清楚,还有心思看美人?”
“哎呀!死都死了,也不差这么一会了呀。”
燕刀红汗颜:“亏的你还是只怨灵,我怎么半点没看出你的执念来?”
“我都死了三十几年了好吧,难得回来一次,完成了这点执念就要被你祭刀,当然要玩够……”秦墨本还骄傲地自说自话,却发现这视角忽然变高了,声音兀的颤抖起来:“你……你这是要干嘛?”
“下去看看你是不是死在这里了。”言罢,“扑通”一声,燕刀红自井沿纵身跃下,身后喧嚣未至,那鲜红的身影已消失在那漆黑的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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