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娃娃

“胖娃娃”是他的绰号。他的真名叫王世富。是复转军人。想当年他是我的徒弟。他刚从部队下来，什么都不会，可我还得叫人家王师傅（世富）。有人说，胖娃娃屁都不懂，你还叫他师傅。我说，人家就是王世富，再说，叫师傅又咋了？工厂不都这么叫吗？

他刚来时我问他，你是哪儿人？他说他是陕北人。我又问，“陕北什么县？”他说“神木县”。我把“神木”听成了〝什么”。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什么县？”他操着浓重的陕北乡音，涨红着脸说，“我就是神木县。”边说边用钢笔，在报表背面写下了“神木县”三个大字。

胖娃娃和我年龄差不多，混熟了便不再叫我师傅。我也不叫他师傅（世富）。他叫我刘有才，我叫他胖娃娃。在我的印象中，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平时话也不多。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政治学习的时候，别人一念报纸，他就闭眼睡觉。他不是装睡，而是真的扯呼。被人叫醒以后，眼珠子都是红的……小组长说，〝胖娃娃，发言了。”他稀里糊涂的说，“发什么烟？我不会吸……”

那时候他真的不吸烟，也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厂工会包电影，他与我做到一起。电影还没开始，他就开始打哈欠。电影开始了，他也睡着了。我跟他开玩笑，说“你今天可沾了大便宜，”胖娃娃疑惑不解的问，“占啥便宜？”我说“别人在旅馆睡一觉，至少也得三块钱，可你花三毛钱就办到了。”他睡眼惺忪的说，“有啥看头，一群傻子看一群疯子……”

胖娃娃不疯也不傻，他认为睡觉最实惠。听说他最近又抽烟又喝酒，说抽烟喝酒最实惠。喝酒不光能通经络，还能办实事。现在的事儿，想办成就得“烟酒烟酒”，不研究研究。你就寸步难行。他又说，“军属烈属，不如人熟”，人熟就是好办事。

前些日子，他想让老赵给他买点木材。老赵说，给公家办事，怎么能带私货？后来胖娃娃把老赵请到家中，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老赵对胖娃娃说，“放心吧，兄弟，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胖娃娃对我说，“没烟没酒，公事公办。酒杯一端，蒙混过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如此。”胖娃娃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醒过酒来。这样的话，不喝酒他是说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