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舒适,大约在凌晨三四点时偶得一梦,梦见自己在荒野小道上茫茫然的赶路。小道左边是荆棘丛生的荒地,右边是一条弯曲的小河,河面上长满了翠绿的浮萍和开花的水葫芦,河对岸是郁郁葱葱的玉米地。
走在这样的小道上,夜黑风轻,身体算得上是舒适的,心却稍微有些胆怯。小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赶路的人往往最怕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形影孤单,若是猛然间从道旁窜出一个黑影,或是身后若有若无的有跟着自己的脚步声,恐怕心脏会吓的从口中跳出来。
在道上急匆匆走的时候,我总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每走一步,似乎有只手随着脚步的节奏轻轻拍打自己的屁股。暗黑的云中偶尔露出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模糊的映在地上,那影子像一个受到惊吓佝偻着脊背的老人。在这样略显紧张的气氛中,我强打精神吹着口哨,给自己壮着胆独自行了约两三里路,待到停下时才发现拍打自己屁股的是每走一步被腰胯带动的衣服的下摆。
玉米地里的蟋蟀们唧唧吱的叫着,那是求偶的欢唱声。没有了夏日夜晚的蝉鸣,让我意识到现在已是秋天了。我停下来坐在路边一块南瓜大的石头上,望着远处想着自己怎么会一个人走到这无人的小道上,似乎没有什么缘由,不知究竟从哪儿过来,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休息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此时,远处的天空有些朦胧的亮了,我沿着小道继续往前走,空气中飘着的青草的味道,让我呼吸变得不再局促。又走了约半个时辰,隐约中看见前方道上似乎有一个人朝我走来,待走近时那人喊了我一声,我发现原来是儿时的玩伴,在我的记忆中早已把他忘记,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儿遇见。他的容貌已不是小时的模样,头发变得稀疏,额头上爬满了皱纹,眼角下垂,肿胀的下眼皮像挂着的两个小布袋。是强子,我在记忆中搜索着。六岁的时候,我和强子到村后的河埂上捉知了,强子爬上一棵粗壮的泡桐树,他像花果山上的野猴子,手脚并用借着树枝在茂密的树叶中飞快钻到树梢,他伸出右手去抓知了,就在他的手握住树枝的一刹那,知了叫着飞走了,强子一把抓住停在树枝上的一只黄蜂,他大叫一声,如同落水的秤砣,笔直的从树上掉了下来,几根胳臂粗的树枝被他掉落的身体砸断到树下。强子躺在地上,像村里刚被宰杀的年猪,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强子肯定死了,那只飞走的知了是我让强子去抓的,要是他爹知道这事儿绝不会放过我。我呆坐在强子身边,望着紧闭双眼的强子不知所措。这时一只苍蝇嗡嗡的飞过来栖在强子的脸上,它用两只前脚搓着自己的头,然后又踮着脚走到了强子的眼皮上。我盯着苍蝇,看见它仍旧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头,突然我发现它竟然把自己的头从脖颈上搓了下来,苍蝇还活着,它继续用两只前脚把玩着自己的头,慢慢地,慢慢地,这只苍蝇不动了,它的头滚落到强子的眼睫毛上,强子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嘴角也轻微地动了。我推着强子的肩膀,大声喊着他,强子终于醒了。他抬起右手,递到我面前,一只死去的黄蜂安详的躺在他的手心,黄蜂屁股上的针刺扎在强子手心的正中央,他的手肿的像刚出蒸笼的馒头。强子看着我,嘴角挤出一句话:“他妈的,抓错了。”我笑了,开心地笑了,眼角泛着泪花儿,强子没有死,他活过来了,强子也咯咯地笑了,我俩像个傻子,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就这样不停地笑着。忽然,头顶上咔哒一声,一根树枝落了下来,恰巧砸在我的脑壳上,一缕鲜血沿着脑门流了下来,我张大了嘴,愣了一下,然后像个榆木桩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恍惚中,我听见强子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他的手拼命地摇着我的肩膀,我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变成一片黑暗,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
醒来时,已是早晨六点一刻,床头的手机震动着,窗外的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映在我的脸上,我抬起手摸了摸头,手中没有鲜血,我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庆幸自己依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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