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

我/黄医湿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情。我晚上喜欢到楼顶吹风，经常看到隔壁城中村的阳台，有人在刷牙洗脸，晒衣服收衣服。

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一个身材很好的女生在洗脸。我用手机照相机拉进距离，想看看她的样子。

然后我看到她将自己的脸给撕下来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这边。似乎她察觉到我在偷窥她。她那被撕下五官后的脸，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流血，只是一团黑。我吓得连忙收起手机下楼了。

回到房间，我都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事情。

我暂时没有再上楼顶。

过了一个月后，我再次晚上去楼顶吹风。也注意了一下隔壁城中村。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看到另一户的阳台，也有人在洗漱。这是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拿起剃须刀，在镜子面前刮胡子。

我感觉可能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于是我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又拉进距离观察。

我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刮掉胡子后，拿起一把菜刀把自己的手臂砍断了！那手臂的断面也是一样没有流血，只是很黑，仿佛一个洞。

但这一次，中年男人没有看过来。我看到他拿起另外一只手臂，将自己的断臂接起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替换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和腿。他还将自己的头皮撕掉，换了另一个发型的头皮。

他换完之后，这个中年男人已经不是原来中年男人的模样，而是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男子。之后，他走回房间，关上阳台和房间之间的门。

而我看了其他的阳台，也有人做类似的事情。我看了一下楼下，那个换掉四肢的大叔来到了一楼。但他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还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赶紧往回站，然后我看了一个月前的那一户，那个女生。她似乎已经换了另一张脸，身材也不一样了。而她今天，又再一次把脸和四肢换掉，成了另一个人。她换完后也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时候，我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难道是刚才那个大叔？！我开始往其他后退。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人出现后，发现原来我们这一栋的住户，同一层的邻居阿姨。她是本地人，同时也是居委会主任。

我和阿姨说，隔壁城中村那边的人很诡异，他们可以把脸和四肢，身上的部位更换，变成不同的人！他们是不是鬼啊？

阿姨笑了笑说，他们不是鬼。

我：他们不是鬼，那到底是什么？而且，阿姨你已经知道这件事？

阿姨：我知道这件事。

我：你为什么不害怕？

阿姨：因为他们就是你。你也是他们。

我：我都没法拆掉自己的手脚，怎么会和他们一样？

阿姨：如果你不看他们，他们即使搬走了，换了其他人，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注意到住在那里的人变了？

我：对的，那也就是说？

阿姨：没错。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来这里走过场的。

我：走过场？

阿姨：住在那边的人，离你并不远，但是你却很可能永远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有交集。因此，他们不管换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在意的。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在换脸。每天都有人离开，每天都有人来。这一户今天住着的是男的，明天住户换了女的，住户换了，和住户把脸换了，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会认识，反正他们很快就会走，因为留不下。

我：那他们换脸是做什么？

阿姨：换脸的人，是无法在这座城市定居下来的人，他们不断地换脸，变换样貌，只是奋力地想在这城市感受时代发展的浪潮。但，一个人是无法比得过时代的。虽然很无奈，但是事实如此。

这件事之后，我时不时会在上下班时，在地铁上，在马路上，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们的脸在不断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