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我和弟弟高中毕业都落榜了。弟弟去县城重点高中补习,我在原校补习。补习了一学期,我感觉升学无望,便决定辍学到外地打工。父母见我心意已决,发出了一声叹息。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们能通过考上大学去改变命运,不让我们走他们的老路,世世代代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背上简单的行囊,同几个老乡踏上了去福建的列车,三天三夜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厦门,然后转车到了官桥。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一排排低矮的厂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栉比麟次。每个厂房都有一个大烟囱,矗立在厂房中央,股股浓烟飘向空中,像一团团乌云,越飘越远,越飘越高,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老乡带我走近了其中一间厂房,只见一个直径达十米左右的大砖窑,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敞开的炉门加煤,光着身子,挥汗如雨,一个女子,坐在砖窑旁边的小凳子上,正在织毛衣。这幅和谐场面的主人公就是我的姐姐和姐夫,姐姐见到我的那一刻,露出惊奇的眼神(因为我来的时候没提前同她讲)。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姐姐后,她对我辍学打工感到惋惜,因为我也曾经是他们的希望。
在姐姐那里呆了半个月时间,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也是瓷砖厂。工作不是很复杂,工序名称叫炉前,就是把瓷砖坯送进砖窑烧制(砖窑前面有三排铁架子,架子有两层,上面是经专门烧制的泥珠子,泥珠子很硬,大小同我们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差不多。随着泥珠子的滚动而实现把瓷砖坯送进砖窑)。工作两班倒,白班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夜班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老板是本地人,一脸凶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一开始就上夜班,夜班总共只有五个人:炉前二人,烧火一人,炉后二人。
偌大的厂房,显得很空旷,只听见墙壁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夜晚很漫长,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到晚上十二点。我独自到门外吹吹风,福建靠海,不管白天天气如何,夜晚都会凉风习习。外面漆黑一片,静悄悄的,饥饿感突然来袭,中学时就有胃疼的毛病,胃开始有些不舒服了,我蹲下身子,用手揉着胃部,总算稍微舒服了一点。同事叫我赶紧去上瓷砖坯,我直起身子去了炉前。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片鱼肚白,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对面小山坡上的树木。福建的天亮得特别早,四点半左右天就亮了。厂房旁边是一条公路,路边长着郁郁葱葱的青草,这是一条支路,车辆和行人都很少。一个老年妇女挑着东西,扁担一颤一颤的有节律地跳动着,用本地口音不停地吆喝着,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知道是卖早餐的,精致的小碗里面,装着白白的糕点,有点像老家的泡粑。花五毛买了两个,甜甜的,酥软可口,听同事讲这是碗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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