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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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你知道我看到街上每一张挂着笑容的脸时是怎样的感觉吗，我渴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发自心底地笑起来，你能帮助我吗，医生？”

    “去城市东边的马戏团找一个小丑，他能逗乐全城的人，他一定能让你笑起来，让你的生活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快乐！”

    “可是我就是那个小丑啊。”

    王小林说完这句话，他深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落寞，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了咨询室。

PART 2

    王小林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猫咪，他蹲下身子，想尝试抚摸那被泥水弄得凌乱的毛，猫咪猛地向后蜷着身子，冲着那只陌生的手无力地哀嚎。王小林停住了，眼前的这只猫虚弱却又声嘶力竭的叫声让他陷入了幻想中，他感觉自己化身成为了一直海豚，似乎受到某种声音的召唤，他奋力游着，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能够让自己丧命的海滩，水越来越浅，岸越来越近，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往前，可是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他用力摆动着身体，像一个鱼雷似的冲到海滩，紧接着身下传来了刺骨的痛，砂砾磨破了他本来娇嫩的腹部。他终于清醒过来，想掉转身体回到大海，离开这个氤氲着死亡气息的海滩，可是他越是用力，越是会有更大的疼痛消耗他的体力，终于，他在干涸和无力中闭上双眼。

    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巨大的水花，浇湿了王小林的风衣和帽子，他站起身，污水顺着帽檐滴到衣服，他摘下帽子用力甩了甩，然后重新扣在头上，望了一眼汽车驶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PART 3

    王小林轻轻抚着已经安然入眠的猫咪，仿佛在怀抱着孤独无助的自己。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整个房间所有的灯都射出耀眼的光，在这样一个大雨的深夜里，只有这间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怀里的猫咪似乎梦到了甜蜜的事情，微微吐着舌头，前腿不时拨动一下，似乎是在享用着可口的食物。王小林有点羡慕这只猫，如果人也能够像动物一样，在创伤之后快速找到新的安全感和幸福感，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具体说王小林的创伤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很可能就是在某一个晚上突然惊醒，然后在黑暗中被无边的恐惧笼罩住，从此以后，便摆脱不了了。

    又是那只海豚，又是绝望的挣扎，王小林在半睡半醒之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无助的自己。他开始挥动自己的双手，仿佛要挣扎着离开，他张开嘴嚎叫，嘴里发出自己也听不懂的咽鸣声。他开始渴望能够有一个人看到自己，能够帮助他回到大海，于是他更加用力叫，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衣着奇怪的人走来，那个人迈着奇异的步伐，脚上套着尖尖的鞋，身着红白相间的吊带裤，那裤腿真是肥得出奇，脸上图着雪白的水彩，嘴唇画了一圈大大的红色，鼻头还有一个红色的球套着。这是一个小丑，这是那一个能逗乐全城的小丑。

    再次睁开眼，猫咪乖巧的舔着王小林的脸，他心中涌上一股久违的幸福感，这只猫仿佛一个可心的人一般，冲着王小林甜蜜地问候。

PART 4

    一个人，一只猫的生活似乎更适合王小林，每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都是他们两个互相陪伴的日子。每当王小林结束了表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都有这只猫最单纯的等候迎着他。他还是会经常看到那个搁浅的海豚，可是总在他要经历绝望和痛苦的时候，猫咪会撒着娇蹭着他的脸，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虽说会有一种病态的遗憾，遗憾没有看到那只海豚的结局，可是时间久了，就不再好奇，或许王小林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偶尔会落在他在嘴角的微笑。

    这一晚王小林睡得很好，他伴着猫咪的呼噜声入眠，他做了一个很深很长的梦，他梦到了那只海豚，梦到了那个小丑，当小丑弯下腰，咧开嘴冲着自己笑的时候，那一刻眼神的汇聚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海豚认得小丑眼里的落寞，小丑看得出海豚眼里的绝望，终于小丑看着这只海豚笑着哭了，扭曲的脸上被泪痕打湿，留下一条条斑斓的痕迹。这时候，王小林不再是那只海豚，也不再是那个小丑，他变成一个第三者看着这一幕，他看到小丑站起身，扶了一下肩上的背带，然后走到海豚身后，拉着它的尾巴，向海里走去。

    最后的一个印象是，小丑朝着他挥了挥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只海豚腾空一跃，激起巨大的水花，水花落下之后，小丑和海豚消失不见了。

    王小林被早上明媚的阳光晃醒，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转过头看着猫咪从睡梦中醒来，张开爪子迎接新的一天道来。王小林坐在床上，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他感到了一种放松和惬意。

    “是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了吧，猫咪应该也需要一个女主人了。”王小林嘴角再一次洋溢起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