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卑微的你

阳光温暖卑微的你

我每天走路经过的地方，常能看到一群拉架子车的农民。不管春夏秋冬，还是严寒酷暑，他们总是守候在固定的地点，等待着“活儿”的召唤。他们招揽生意的地盘不算太大，也就是占用着街角的一小块人行道。可别小瞧了这一小块地方了，因它紧邻建材市场和汽车站，所以不愁找不上活儿。

只要一看到有人冲他们走过来并打听活儿的价钱，聚拢在一起聊天的他们，像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将那人围拢起来，“我拉，我拉，给你便宜一块……”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倒弄得那雇主抓耳挠腮左右为难。尽管有时候他们也为一两元钱争得面红耳赤，但这只属于生意上的纷争，只要安静下来，他们依然是“哥俩好”。

生意红火的时候，停在人行道上的架子车一眨眼就没了踪影。你会在一些小巷道或是步行街的卖场看到他们，他们那身洗的发旧的衣裳，连同那个载满了旧家具，建材或货物的架子车，就是他们永久的招牌。如果遇到下雨天，你会看到他们或蹲或站在墙角和房檐下，嘴里叼着烟卷，眼睛目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在这些拉架子车的农民之中，中年人占着大多数，均来自小城附近的村庄。他们也有自己的田地，家、老婆和孩子。也许他们是错过了外出打工的最佳年龄，或是家里有困难不便外出，每到农闲的时候，他们三三两两告别妻儿老小，结伴来到小城，靠出卖苦力赚一点油盐钱。

老田就是他们其中一位。在那些人里面，老田的岁数看上去要大一些。老田的话不多，总是一副谦卑的样子。那些人聚在一起聊天、打扑克的时候，常看到老田一人蹲在角落，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有时路过街角碰见他，他会冲着我点头微笑。他的笑很特别，笑的时候，脸上的褶子快要拧在一起了，谁让他脸上的黑皱褶那么多呢！

几年前，我收拾房子的时候认识了老田。那时，他除了拉架子车之外，空闲的时间还顺便到附近的小区干干搬运工的活计。常看见他抽着旱烟蹲在小区的门口，“守株待兔”般等待雇主的到来。他脾气很好，不怎么爱讲价钱，也从不为多挣一两元钱和顾客讨价还价，所以小区里喜欢请他干活的雇主还不算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发现他是一个干活让人放心的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时间长了，也慢慢了解了一些老田家里的事情。他们家和普通的农民家庭没有两样。只不过他们省吃俭用，一直将儿子培养到大学毕业直至工作。按理说，老田该好好享享清福了，可接下来的事儿又让他坐不住了。得知儿子贷款买了房，每月除去还房贷所剩无几，生活大打折扣。为了能帮儿子一把，种了大半辈子地儿的老田，也在暮年加入到农民工的行列。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在城里干点出力的粗活。尽管老田也知道这样干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他还是很乐意做工。

我突然想起了张天翼小说《包氏父子》里那位望子成龙父亲的形象。《包氏父子》里那个儿子太不成器了，读来让人唏嘘不已。我只希望老田的儿子不是包国维。要不，下次再看到穿梭于车水马龙街市的老田略显单薄的背影，我会禁不住泪流满面的……

在这座小城，每天太阳都照常升起。阳光洒向一张张的脸，分给每个人一样的温度与热度。当我走在路上，看到这些靠出卖体力维持生计的人，总是希望阳光在他们脸上多停留一会，因为他们需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