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力，无处安放

前几天晚上去看娘，娘和姐夫的娘并排坐在沙发上，娘一头白发刚好鲜明的映衬着姐夫娘的满头青丝，这一黑一白间，年龄仅只相差了一岁。看到这一幕，除了羡慕姐夫娘的健康之余忍不住替娘心酸。

娘自2014年患脑梗，基本成了半个残疾人，行动仅限于自理。除此之外，娘还常年与糖尿病，高血压为伍，每天吃的药丸不下于九种，这种靠药丸维持下来的生活质量，其个中滋味，只有娘感受最深，而我们谁也无法和娘一起感同身受。

介于十二岁半我便痛失父亲，加上娘在六年前便落成今天这幅模样，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岁数，我不稀罕别人大富大贵，我特别稀罕那些与我年纪相仿的人父母双全，因此倍加珍惜有娘可叫的每一天。

可摆在眼前的现实是我常常徒有一颗爱娘的心，却始终伴随一种无力感，感觉自已的爱无从下手，无处安放。

娘跟姐住一起，除了保持隔三岔五的频率去看娘，很多时侯都想尽已之力去满足娘的一些简单愿望。可就这些看似简单的愿望在娘身上实施起来却难之又难。

首先娘是个含蓄至极的人，她要什么缺什么从不直接了断跟我们提，跟她买东西全靠在她的话外音里去揣测，关键是揣测的度不好拿捏。有次我在孝心坊看中一款三千多的按摩椅，我觉得按摩椅对于她是刚需，打电话跟她沟通，她急赤白脸举出一堆理由拒绝，还说我买回了，她也会砸掉。有一回我自作主张帮她买了一条项链，执拗的她一次也没戴过，直到有一年姐家遭遇洪水，她执意把项链退回给我，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放在她那是实实在在的负担。

抛下那些娘嫌贵，嫌华而不实的东西，那就跟娘来点实惠的东西。偏偏娘是个糖尿病患者，你想跟她买点零食，含糖的不能吃，光这一项，枪毙掉一大堆食品，能吃的品种仅限于麦片，无糖饼干之类，就这些还是她不爱吃的。水果类除了柚子，就是雪莲果，长期就这些有限的水果，娘也早对这些品种表现出吃腻之心。每次去超市，我兜兜转转半天都转不出娘喜欢吃的食品来。

吃的路线不好走，那就走穿的路线来弥补。可娘偏偏拥有一幅特殊身材，买衣服必须是加大码，遇到码不规范，加大码也嫌小。这些年以来，娘腿脚不便，逛街出行成了头号难题，因此跟她老人家买衣服，基本全靠连猜带蒙。我一般选自已熟悉的店，跟店主事先达成协议，挑最大的码，先付款，不合适就换，换到满意为止，碰到好讲话的店主，还会答应我不合适全额退款。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在波家买羽绒服，来来回回换了三次都不合适，一下嫌颜色，一下嫌价贵，色好的，价格适中的又没码，买件衣服简直比找个对象还难。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年我跟娘买东西常常买到情绪崩溃。唯一给她好买的就剩下药了……

我真心眼馋那些可以随心所欲，大包小包给父母买东西的儿女，看着自已的父母分享自已的付出，分享自已的能力，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值得庆幸的是，头几天跟闺蜜一起逛街，在娘以前熟悉的店里发现两件码数花色质地款式都合适的棉衣，我如获至宝，一并给娘拿下，店主也慷慨承诺，不合适退款。当天晚上给娘送到手上，娘自然又是一番推推搡搡，说她常年不出门，穿新衣是浪费，我强行帮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新衣，知母莫若女，从娘的表情我判断得出两件衣服都很合她意。娘的心愿能满足，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往后余生，唯愿娘老得慢一些，陪伴我们能长一些，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