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艾丽丝,先跟你说一件事,说完后再给你讲故事,这次保证不蔓不枝,让你听个够。
昨天下班到家,妻子做完两个菜,我就进去,她出来。我先烧番茄汤,再弄蛋炒饭,头往右一偏,就看到她在拍我,我知道她拍了我去干嘛,谁叫我没本事让她有更好的素材呢。可是,她一边拍,一边说:“不能拍到你脸,你的脸太难看了。”
这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好了,这件事讲完了。
下面我来讲故事吧。那个女孩,有一天告诉我,还有十几天实习就要结束了,问我能不能帮她留在这里。天啦,她也真是敢想,也敢说。我能怎么办呢?实话实说?但她那天找我,穿得多么地漂亮呀:灰色的丝袜,米色的风衣,黑色的短裤,羊皮靴子,画着淡妆,迪奥香水,蓬勃跳动的栗色头发。深秋时节呀!我跟她说是不是去相亲呀,她说她一直这样呀,是我没有经常去看她。
我带她去老板那,老板在会客,我就和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我觉得自己很奇怪,好几年了,即使是自己的事,我也没有在这张沙发上坐过,而接下来,进去,我得使出多少的谦卑恭维去舔那个坐在大桌子后面的人。而理由呢?她是我什么人?说不定她认为我是不自量力的傻瓜,她做这一切就是要看我的笑话。笑话就笑话吧,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我还是要做,好早点结束这件事,跟她说再见,不管她是单纯还是成熟甚至是——
见了面,我说明来意,然后把她隆重推出来,不吝赞美,好像这个丫头就是拯救这个行业的小魔仙,而她偏偏落在我们单位了。她也全力开屏,坐在沙发上,紧并穿着丝袜的纤腿,自然地斜向一侧。她举止娴雅,言语恰当,显然准备充分。但是老板说抱歉,她很优秀,可是今年单位不招人,他也觉得可惜。
我就像陪人看一场我看过了但非常不喜欢的电影终于熬到结束一样,心里高兴,却点头哈腰,一脸抱歉地说打扰了打扰了,和她退了出来。她很落寞,刚才紧致有力蹬着黑色短靴的长腿,现在疲惫不堪地踱着,但她还是跟我说谢谢,苦笑着,那副尽人事而天命不在她的悲怆,让我的脸烧得厉害。我多想跟她说:“这种事,不找像样的人,不送东西,仅凭我这种蹩脚的角色,到他办公室说一通话,怎么可能办得成呢?”可我怎么能说呢?这样一个女孩,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她找我,应该知道是没有结果的呀。记得大三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家里有个亲戚,一直来往,官做得蛮大的,且她男朋友的爸爸,就认识我们单位的老板,她为什么要找我呢?
实习的最后一天,她要我请客,我就叫了披萨,她吃得很少,说要保持身材。我祝她年底考编顺利。那天很冷,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雪,但她好像充耳不闻,依然穿得那么少,冻得擦了粉的脸一塌糊涂。
送走了她,我长叹了一口气,同事说我叹什么气,我说要放假了。他说是呀,想起来就开心。
一月份的时候,她微信里说她考上了,就在隔壁小镇的实小,邀请我吃饭庆祝一下。我们在一个小饭馆的隔间里,点了几个菜,她情绪好得很,依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问她和男朋友处得怎么样。她说男朋友家在高铁新城买了房,精装修的,有一百七十多平方,四百万,还给她买了一辆奔驰车。说着她冲我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不过她又说,她要买车,家里也买得起,谁要他们买,那房子地段楼层和装修她都不喜欢。
我问她:“你喜欢你男朋友吗?”她就笑,说不喜欢就不会谈这么多年了。我又问她喜欢他什么,她说今天我喝酒吧,陪陪你,待会车子就放在这里,我打的回去。这种问题我们谈过很多次了,其实我好像很弱智一样,但我就是要问她,一有机会就问,哪怕她掀桌子,指着我鼻子骂,骂我神经病。
那晚,一瓶啤酒量的她喝了两瓶,跟我讲了很多她们大学女生之间的事,很多不好笑,她却笑得要断气,我恨不能打电话给她男朋友。八点多了,妻子打电话过来。我付了钱,看着趴在桌上的她,一脸乱发。去外面叫了车,回来再叫她,她好像已人事不醒,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我的肩上出去,天啦,她可真沉。
把她送进车里,我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一脸乱发的她,也钻了进去。她家我是知道的,她跟我说过,在老街,有一段距离。她靠着我,渐渐地,就倒在我的腿上,我目视前方,双手贴着靠背,车厢里弥散着她头发和衣服的香味,司机不时地在反光镜里看着我们,估计下班后,他回到家可有得说了。
好了,艾丽丝,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是要提醒你,这是故事,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生活就没趣透顶了,因为我们最大的享受,都在故事里,所以,不要一边看,一边笑,说我把仅剩的一点像样的东西花在这里,真是浪费。浪费?你怎么不说你每天换一套衣服不浪费呢?今天你上身穿着丝质藕荷色衬衫,里面黑色内衣若隐若现,下边黑色紧身小脚裤,底下是黑色敞口平底小皮鞋,有必要这样打扮吗?但想必你是开心的,我也一样。明天见,艾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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