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红颜白骨好皮囊 一苇渡江亦寻常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从门外涌了过来，上官燕从铜镜里回过神，看了又看镜子，含羞带怯的低下臻首。
哐当。一大群莺莺燕燕推搡着一人挤进上官燕的闺房，百鸟争鸣之中响起一声急促的青凤。
“姑娘，施主，施主！”
上官燕如同惊弓之鸟，目光飞快的掠过又低下去，脸若弦月，肤若凝脂。一抹粉红飞快的爬上脖颈，白里透红的玉脂下，一对柳叶眉快要滴出水来。
“诶，施主，施主！”道远急呼着，可上官府的妇人小姐们却全然不听，一个个如同邀宠的妃子正等着正主儿的欢爱呢。
“小姐，小姐，你快看啊。”
“就是，七妹，你快看看你的如意郎君。哟，还是个小道士呢，哈哈哈…”
“七妹，快瞧瞧啊。”
妇人怂恿着，上官燕背过身子，更是死命的将头埋进胸脯，火红的脸快要将衣服都燃烧起来。
“哎呀，你们真是的。人家七妹自己选的如意郎君，哪有拜堂前就见面的。走走走……出去，出去！”一浓妆妇人似是恍然大悟道。
“我们上官府可是江湖……”有人反驳道，可一遇见那大妇打的眼色，立马改口道：“是了，是了，是我们糊涂了。”
说罢，眼色交替，个个会意的退了出去，将那道远按死在桌旁，故意大叫道。
“七妹，我们走了啊。”
“七妹，走了啊。”
“走了，走了，快走！”
哐当……
上官燕快要喷薄而出的心脏终于按了下去，睫毛眨眨，眼底只见红彤彤的玉面泛着血红，小鹿乱撞的胸膛里终于进了一丝杂音。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果真是道士…上官燕心里咯噔一下，再也忍不住的朝着道远偷瞄了去，抬起眼睑，生怕被他发现似的匆匆一瞥，只一个呼吸却像开天辟地一样。
上官燕心头默着道远的模样，莞尔一笑，蜻蜓点水似的又看了去，这下却正好被道远的眼神扑捉个正着。
四目相对，道远口中的经文骤然断了，上官燕檀口轻启咬着薄唇。
啵……
上官燕近在迟尺的薄唇在道远脑海里极具诱惑的跳动着，意识里上官燕的双眸化作一汪春水，一声声轻颤呻吟，铺天盖地的涌来将他拖进无尽深渊。
道远突然一个激灵，心有余悸似的低下头，颤声默念着。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冲 ，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 ，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 ， 象帝之先……舍利子，观自在行身波若波罗密多时……”
上官燕浅笑凝视着，松开嘴唇，咬得渗血的嘴角微微一翘，舔了舔血丝，无声低笑。
禅房里檀香袅袅，拾竹沉思不语。
“那道远呢？怎就你一人回来？”
元显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羞赧道：“我，我本来是想带小道士回来的。可，可那上官姑娘就看上了他，死活不让他走，我估摸着，等人救出来恐怕…”
“恐怕就是别人的女婿了。”
说着，元显反倒是贼笑起来。
“你这孽障！”拾竹笑骂道，“你可知那道远小子可是青幽老道的入室弟子，将来是要继承蜀山的。你这么一弄，青幽老鼻子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怕什么？”元显有恃无恐的挺胸道，对着拾竹挤眉弄眼，“徒儿这不是就来找师父了么。”
拾竹吹胡子瞪眼：“我怕。”
元显一僵，尴尬的正要求饶，拾竹却索性闭目，养起神来。手中佛珠攒动，却是默念的《金刚经》。
元显一愣，只得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刚一开门，就看见门外一颗埕亮的光头立在身前，怒目圆睁。
元显会意的轻声将门关上，躬身道：“戒律师叔找师父有事？”
戒律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拂开他在门外轻声道：“拾竹师兄，师弟找你来了。”
“五戒师弟，回去吧。”
戒律回过头看了看摊着手的元显，得意一笑，洪声道：“阿弥陀佛，师兄功德无量。”
说罢，转身便走，身后像是有条强有力的尾巴得劲儿的横扫着。
待戒律走远，元显恨恨的啐了一口，暗道：什么玩意儿！
“咳咳咳…”
房间里，拾竹的轻咳嗽声响在元显耳边，拾竹以传音入密的声音道：“你去找金大钟，道远的事我已经同蜀山通过书信。待此事了结，你自去上官府赔罪去。”
元显喜上眉梢，却又被拾竹喝住：“对你戒律师叔严肃些，没把你放在身边管教，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元显这才知道自己大错在此，是自己的放肆让师父难做了。
“是，师父。徒儿出去，定不辱师父的名声。”
“去吧，去吧！”
“师父，保重。”
拾竹的长叹停在耳间，元显默默不语的退了下去。
禅房里，拾竹眼眸微睁，佛珠抠动，心头叹息道：慧明祖师啊，你的戒门，已经坏了…
寒山寺外，元显举目四望便瞧见门外一人矗立，风姿挺拔，威武不凡。
“金先生。”
金大钟转过身抱拳道：“智觉师傅。”
元显看了看四周，无马无车亦无船，按捺住心头的疑惑，躬身道：“俗名元显，还请金先生多多照顾。”
金大钟眸光深邃，伸手道：“智觉师傅请。”
元显一看，对岸一座水亭里仆人林立，烟火缭绕。
真是小瞧我也，我小旋风的名头是白来的？
元显大笑三声，“献丑了！”
说罢，扭身将身后菜园的藩篱竹竿一抽，在手中旋转一周飞射而出，竹竿一动，元显一个鹞子翻身落在竹竿之上。
一苇渡江，青衣飘飘。
几个呼吸，元显踏水而上落在亭中，正自以为风度翩翩之时，却见金大钟踏水而行，一步两步三步，不过才五六步的功夫便横跨三丈江面。
好功夫！元显心中赞道，迎着金大钟笑道：“金先生好功夫，不知师从何处？”
金大钟莞尔一笑，“拾竹法师没告诉你？”
元显一顿，轻笑道：“是元显唐突了。”
金大钟笑而不语，二人坐下之后，金大钟道：“这次我想请元兄弟帮个小忙。”
元显看着眼前的茶汤沸腾，悠悠道：“金先生但说无妨。”
“我想请元兄弟，为我探一探青龙会。”
元显骤然一激灵，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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