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嘶鸣声愈来愈近。山上野兽早已逃窜，小冉和白展初再也没能吃上山中野味。一个凌晨，他们带上筱兰，封了山洞，准备离开大山，逃到没有战乱的地方去。
山下有巡逻的岗哨。他们必须绕开巡岗的士兵，从茂密的丛林里逃出去。
小冉带上他们仅有的短刀，一路披荆斩棘。而白展初和筱兰则跟在后面，警惕地盯着身后的小路。他们走的是一条没人走过的陡坡，因为山的另一面平缓山路上，正要面临一场厮杀。
“必须赶快。”小冉说道，“我们已经面临绝境了。”
白展初和筱兰干脆放弃警惕，加入了开路的行列。他们身后已经堆了一个又一个青色草垛，像是以前家乡收割时的晒谷场。到了中午时分，他们隐蔽在草丛中，吃了些干果，于是又接着开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天色黯淡了下来，可是他们能看到山对面的灯光了。灯光虽然只有零星半点，但却给了他们许多鼓舞。只要蹚过那条小河，他们就能越过彭城的地界了。
筱兰忽然停下脚步，屏息听着身边的虫鸣声。
“什么声音？”她问道。
走在前头的小冉和白展初并没有留意到，于是回过头来。
他们开始警惕了起来。
只听见附近有很细很细的呻吟声，像是老人弥留之际最后的挣扎。
筱兰很仔细地拨开了草丛。
在几丝残余的光线中，一位衣着褴褛的老年人躺在蓬乱的草堆中。
“怎么办？”白展初问道。
他们可以只身游到河流的对岸，可是他们救不了濒死的老人。
筱兰说道：“哪怕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得救他。”她想起小时候躺在白展初脊背上的情形。只要不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他也可以跟她一样，奇迹般地活转过来。
可是后面说不定会有追兵。尽管距离战争的嘶吼声越来越远，可他们仍然处于危险的境地。他们今晚就得过河，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他估计是快饿死了。我们喂他些食物，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小冉没有失去理智。
那老汉被喂了些干粮，终于恢复意识。筱兰又舀了些水，喂他服下。
突然那老汉豹眼圆睁，使出蛇锁拳，伸手勾住她的脚，另一只手却扣在自己嘴唇上，使劲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喊道：“伙计们，有收获！”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小冉和白展初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老汉接着纵跃而起，连续施展拳脚。小冉和白展初纷纷倒在草丛中，再也动弹不得。
黑暗中只听得几处混杂的口音：“是三个娃儿，山中无野味，权且当下酒菜。”
“有无钱粮？”
“倒是有许多干粮。”
“唉，辛苦了一整日，却一个子儿都摸不着。”
“别啰嗦了，赶紧打理打理。”
“打理什么，就地剥皮好了。喂，有没有刀？”
“嘘。有官兵来了。”
白展初仔细一听，果然马蹄声愈来愈近。显然有官兵循着他们开的小路过来了。
众贼正要寻一个隐蔽的所在，然而那士兵居高临下，早已点着了火把，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只一个骑兵。
那群衣着褴褛的盗贼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不待骑兵说话，盗贼们解开绊马索，动作非常利索。那战马长嘶一声，便要跪倒于地。骑兵显得有些意外，但却并不含糊，只听他呼喝一声，跳上地面，仗着地势，手中的利刃却早已按捺不住。那群盗贼虽然绊倒了战马，却无法避开骑兵疾如闪电的刀锋，连挣扎尖叫的声音都没有，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中。
那老汉松开紧扣筱兰的手，伸手在她背上只一推，她便酥软在地，身体顺着陡坡湮没入草丛中。接着他使出蛇锁拳，佯装与骑兵缠斗，却使了一个翻身打滚的招式，顺势滚到了山脚下的河畔。待骑兵赶到，他早已挟持了小女孩，往河对岸游过去了。
那骑兵往河对岸看了看，道：“也罢，干脆把剩下的都杀了，回去好向大人邀功。”
不远处的小冉向白展初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我来引开他，你趁机游过河对面救兰妹妹。”
小冉使出浑身解数，抽出短刀，纵跃上马，往山顶奔去。
那骑兵眼见失了战马，顿时大怒，提着长刀，骂骂咧咧地往山顶追赶。
白展初顺着草丛，滑到了山脚，屏气凝神，游到河对面去。
十余年过去了。
他没能找到筱兰，也没再见过小冉。
后来他打探到了小冉的消息。
小冉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纵马跳下山崖，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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