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匠

人皮匠

据传古有惩治大奸大恶之职，名曰人皮匠。人皮匠听命皇室，善剥人皮，以完整透薄为上，悬于城门闹市，威吓众人。闻有刘氏一族，自创剥皮秘术，世代为匠，人皆惧之。某年某日，不知何时，刘氏一族一夜之间不知所踪，民心大快，传为奇谈。偶有江湖术士相传，或因刘氏阖族罪孽深重，秘术反噬，疯魔屠戮而后不自知，自断右臂亦不能阻，遂报应不爽，阖族而屠灭。自此世间再无人皮匠，民生安稳，渐次遗忘。彼时当年，真相如何，无人提及，无人知晓。

（一）

夜，雷雨大作。黑漆漆的村落没有一丝生气。女人疯一般的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抖如筛糠。当最后一扇门被猛地推开，一声惨呼后，女人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闪电划过，屋里横梁上被铁钩挂着的两张幼小的人皮晃个不停，一派鬼气森森。

（二）

小镇街头，几个闲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林村一夜被屠，几十张人皮挂在梁上，土里的血渗了三寸厚，恁的吓人！”

“别是开罪了哪路鬼神罢！家去必得祭拜福神才是！”

“可不是！这哪里是人能做出的事！噫！造孽！”

彼时日头正盛，却不知为何有些光芒惨淡。

（三）

镇外孤山，残阳如血。

老人递过一把刀，语重心长：“阿薇，这是二叔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你一再善后，只会帮他造下更多杀孽。大哥当日收他为徒断他右臂，亦是为了阻他走自己半疯半魔的老路。如今看来，这竟是我刘氏一族人皮匠的宿命。”

女人面容凄艳，笑容惨淡，不出一言，接刀离去。

（四）

夜色静谧，荒野之间的草庐内灯火点点，透出几分浅浅温存。

男人面容英挺，左手从背后环住女人，下巴搁在女人肩上：“阿薇，我似乎又忘记了什么重要之事，你晓不晓得是何事？为何不见子恪与子娟？”

女人轻扯他右手空荡荡的袖管，微笑道：“不过是你为了一文钱打折了小贩的腿，害我不得不随你到这荒野里来躲官，只得将小儿送往二叔处了。”

男人的笑容如同水纹般氤氲开来：“可见是我的疯病又犯了，下次我定不敢了，娘子要管着我。”

女人捧着他的脸亲了亲，眼里的光芒如流星般坠落下去，唇边绽出烂漫而绝望的笑纹来，暗暗将一把刀踢到草铺底下。

“伯温，我们都该下地狱。”

（五）

午夜时分，夜枭桀桀地怪叫着穿过浓浓夜色，阴测测的浓雾宛如毒蛇般吞噬荒野。

男人猛然睁眼，瞳孔无光，翻身坐起，在女人慌忙睁眼的一瞬间割断了她的喉咙。鲜血喷到他眼中，满目猩红。女人捂颈挣扎，却人弱力微，奄奄一息，只得微弱一句：“伯温醒醒，我是阿薇。”

男人头痛异常，目眦欲裂，眼白一翻，直挺挺地倒将下去。

（六）

清晨阳光正好，鸟儿脆声欢叫，一派盎然生机。

草庐里满是血迹，被割断了喉管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详，额心印着一枚血色唇印。

庐顶的铁钩上挂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右臂处空空如也，血肉模糊的躯体躺在不远处，失去皮肉的脸上依稀可见绝望狰狞。

“阿薇，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