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十点，Y的妈妈给我发QQ语音：老师，有件事我今天必须跟您反馈一下，Y打我，不止一次了，还用剪刀往我身上戳；明天我要来学校找校长，把伤口给他看看，我不管这个孩子是去劳改还是接受其它的什么，我都要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安慰一番后，我问她孩子为什么对他动手，她说孩子写完了课内作业后她想让孩子写点课外作业，可是孩子不干，一直说楼下有哪位同学在等着他，他得立马下去找他们玩；在互不妥协的冲突中，一米五个头的他没控制住脾气对妈妈动了粗。
一年级的上学期，我教师生涯的第一次嗓子哑了就是吼他造成的。他的确不算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偶尔还会跟几个调皮鬼在给班级打分的礼仪之星眼皮底下疯跑，全然不顾集体荣誉感。曾经有一次，他把同位的女同学用力推到地上，在寒冷的冬天，那个小女孩伤心得哇哇大哭。我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叫了他爸爸来。
他爸爸来到学校之后，对我倒是挺客气的，只是对孩子有习惯性地推推搡搡。在我们几个人共同面对事情的过程中，他不时地揪孩子耳朵踢孩子脚。妈妈晚上跟我交流：老师，对这个孩子，我真是打也打了，说也说了，都没什么效果，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以后要是他再犯错，你们就直接打他，我和他爸都没有意见。
那一年，他才二年级。
五年级课业量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孩子们都想在学校里完成作业，放学后好全然放松地跟同学们玩一玩，Y就是其中表现得最明显的一个。中午吃完饭之后老师们一般会把作业写在黑板上，Y很快地抄完后就开始做。即使是午休的铃声响起来了他也不停下来，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底下做，要是中午写完了哪门作业，还会跑到我面前来炫耀，一脸的得意洋洋。
今早来到学校，我把他叫过来聊天，跟他交流昨晚的事。他的表情竟是平淡漠然的，仿佛我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我知道，与其说他妈妈没有原谅他，不如说他没有原谅他妈妈。在他的陈述中，妈妈给他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一张张的卷子，还有光是一个句子就要背十五分钟的英语。他课间还要帮班里处理限速小队的事，很少能够跟同学们随意地玩。回家了依旧没有机会释放自己内心玩的欲望，估计时间久了会处于极度压抑的状态，一旦有人刺激就很容易爆发。而从父母那学到的用动手来解决问题仿佛是发泄不满的最直接简单的方式，而他妈妈不幸中了招。
我让他给妈妈写一封道歉信，以及和妈妈沟通下以后怎么处理这些问题。他先是用寥寥数语表达了后悔之意，在我的要求之下又跟妈妈就课外作业的安排提了一些想法，末尾用“希望我们能达成共识”来结束，成熟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我会对学校教育的意义深感绝望，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个带着家庭深刻烙印的孩子，他们的心灵深处已经有着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的确是很难改变。与一对多的学校教育相比，多对一的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毋庸置疑是更大的。
我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没产生要打老师的逆反心理，而且还能和我心平气和地交流，听我的话去反思自己为人子的不当之处。孩子，我对你的同情多余责怪，真的。
2020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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