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来的那几个土豆你给扔了？”
我左胳膊抱着几个月大的二宝，让他坐在我左腿上，右手捏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低头不语。
我知道父亲生气了，也忽地明白了这几天他老是提到土豆的原因。
“你买的这个土豆不好，打的有膨大剂，我用刀切都切得出来。”
“这个土豆一炒就面，你看看我才炒了多大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儿了。”
......
原来父亲一直为这个事耿耿于怀，前几天只是旁敲侧击，今天终于直接说出来了。
父亲在老家菜园里种了一块土豆，今年竟然收了一筐，圆溜溜地，煞是喜人。返城时，挑好的给我大姑家、小姨家和我家各拿了一些，剩下的留在老家。
“发芽了是吧？”见我不说话，父亲继续说，“我带来时就发芽了。”
我知道父亲心疼那几颗土豆，觉得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就这样好端端地被我扔了。
的确是被我扔了。我早就想扔了，在发现土豆发芽那刻，只是没敢，因为那时父亲在这儿。父亲离开后，我就把那五六个发了芽的土豆毫不犹豫地扔了。
父亲是个极其严厉的人，记得小时候只要他眼睛一瞪，我和弟弟就吓得不得了！之后求学、上班，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觉得他慢慢地慈祥起来。去年我添二宝需要帮忙，便把他请到我家。许是年老的缘故，年轻时顶天立地的父亲竟常常为了一些琐事生气，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都是哪些琐事惹父亲不高兴呢？我细细思索了一下。
一次是我将隔夜的剩菜倒掉了，一次是我将他留下来准备洗碗的半盆浑浊的水倒掉了，每次装垃圾若我使用买的垃圾袋他必定会嘀咕:“每次装菜的袋子都多得很，还用这种袋子。”
......
父亲是从苦日子里趟过来的人，小时候经常缺吃少穿，因此对食物特别珍惜，生活也很节俭。几乎每次我们给他买衣物都会遭到他的阻止，若偷偷给他买回去十有八九会遭到训斥。我们往家买零食买多了，他也会咕叽几句......
但我知道他是疼我们的:小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总是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为了给我们改善生活，下班后常常在长渠湍急的水流中撒网捕鱼，想要有更多的收获就需要将至少十几斤重的渔网以喇叭花一样的形状用力撒开，很累人的。鱼煎好后，细心地将鱼头、鱼尾、鱼鳍夹到自己碗里，剩余的留给母亲和我们姐弟......
现在也一样，我的大宝早上7点左右要起床，父亲每天5点多就起床煮粥，稀饭馒头吃腻了，专门为外孙开小灶:鸡蛋葱花炒饭、鸡蛋雪菜炒饭、火腿肠炒饭、蒸蛋羹、蒸香蕉、黄灿灿的鸡蛋煎饼、瓠子粑......
“土豆发芽了有毒，不能吃。”母亲今天恰巧过来，接过了话头。
父亲转过头看了看母亲，顿了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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