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父亲

昨晚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

冬天刮着冷风的大街上，黄昏将至，一名老人蹒跚独行，他神色茫然，走走停停，看看匆忙行走的路人，又看看眼前陌生的路口，口里叹着气，似乎很失望的样子。一位好心的路人看到老人神色惶惑，她停下脚步观察老人，老人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立领长袖薄衫，看看老人的神态，好像走的漫无目的，虽然天气很冷，老人身材笔直高大，只有眼神的混浊透着他年老的衰弱，经过一阵观察，路人一路跟随着老人，赶紧打了报警电话。

民警赶来，拦住老人问老人要去哪里，老人摆着手，说不想麻烦别人，还要自己走。两个民警把老人带到派出所，问老人家住哪里？老人指指耳朵，示意自己听不清，大家这才知道老人耳朵聋了，交流很困难，他知道民警在帮助自己，记得自己的年龄，主动报出身份，伸出手指，将食指弯成半圈比划，大声说：我今年96岁了，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老伴走了十年了，家里就我自己一个人住。老人失智的样子像一个可爱的孩子，令人绷不住想笑。老人记得自己曾经上班已经退休的单位，记得自己儿子和女儿的名字，女儿已经退休，儿子在哪里上班，老人说的含糊不清，大概是他记不清楚了，再问也说不出什么来。

民警打电话到老人原单位打听老人的情况，在电话里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打听到老人女儿和儿子的工作单位以及联系电话。民警联系到老人儿子，才知道老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从家里到走失的地方，老人足足走了26公里，老人早上出门，可能迷失了方向，一路只知道往前走，这一走竟走了这么远。民警让儿子尽快来接老人回家。儿子说他在上班，无法抽身，让民警给老人打一辆车，让老人坐车自行回家。民警觉得这个提议不靠谱，希望老人儿子亲自来接老人回家。儿子辩解说自己上班走不开，民警给老人女儿打电话，女儿说自己正在家里带孙子，希望民警能送父亲回家。两个儿女都不能来接老人回家，民警很无奈，自己也不能私自离岗，只好带老人到大街上打车，但愿老人能安全回到自己家里，老人身上没带多余的钱，不愿坐车回家，执意自己要走回去。民警更加不放心了，拖住老人又带回所里，还是把老人留在派出所里安全些，民警给老人买来面包，一瓶水，老人拿到面包吃的狼吞虎咽，民警问老人是不是中午还没吃饭？这一问，清晰地勾出老人的记忆，老人说，他早上出门去买早点，从家里下楼出了小区，来到路口，想不起早点摊位该往哪里走，四顾茫然，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这一走越走越远，就走到了傍晚时分，对老人来说，这个时候，还是吃早饭的时间，走了这么远，还是找不到卖早点的摊位，听了老人的话，想想自己也有老去的时候，民警感到无比心酸。

民警再次尝试和老人儿子沟通，希望他能放下工作亲自来接老父亲回家。最后经过民警一番劝解，老人儿子答应民警将老人送上车，由出租车司机将老人送到老人所住区域，司机联系老人儿子过来送老人回家，看到老人上了车，车子徐徐远去，民警总算放下心来。

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曾经是家庭的脊梁，国家的栋梁，养大了儿女，自己老了，记忆减退，晚年的他，为了买一顿早餐意外走失，虽然最终得到了及时救助，最后安全回家，然而想到他的明天，明天的明天，老人的无数个明天，他忙碌的儿子和女儿，腾不开时间关心走失的父亲，我忽然意识到，失去记忆的老人，人生只剩下悲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