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回到了远古时期,人们无所事事,每天只要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发呆。整个北京,变成了一座空城。公交车空荡荡地行驶在同样空荡荡的马路上。几近八成的店铺关门歇业,偶尔有人在街上步履匆忙的走过,戴着各式各样的口罩。有的像防毒面具,有的像猪嘴,有的上面画着另一个人的嘴巴……
我时不时会坐着公交车到一家尚未歇业的唱片店卖几张CD。出来后,坐着街边长椅上,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
但每过一段时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就会来把我隔壁的女人接走。她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出门前丢下三个字“我走了”。于是,我的心就会空空如也,像一座空洞而漆黑的深渊,吞噬着一切。有时,我会蹑足走进她的屋子,坐在她平常坐过的地方,看着昏暗的屋里井井有条的陈设,闻着她特有的清香。
过一天,她回来后,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气势汹汹地推开我的门,然后气鼓鼓地质问我,为什么会在她屋里抽烟。我才意识到,过去的时候,忘了掐灭烟头。看着她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我只好说,你又没说不让我进去。
但我们的日子还在继续,她丝毫没表露出要离我而去的意思。我们去菜市场的路上,也开始会多说几句话。有一天,她跳上我的后背,问我能不能背得动她。于是,我把装满菜的塑料袋递给她,双手托起她的大腿,她笑得很愉快,拎着菜口袋的双手交织在我胸前,两团柔软的东西贴着我后背。我沉浸在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两鬓脉搏跳动,我的手,我的后背,我的脖子,幸福而雀跃。她轻飘飘爬在我背上,我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或者说,我不愿感受到她的重量。在迈进小区大门时,她还是从我后背跳了下来,将塑料袋递给我,跑进门口的小卖铺去买了一些雪糕。
那是北京夏天一个平常的夜晚,冷空气遇到了热空气,于是有了风。知了停止了鼓噪,野猫也不再骚动,雷声传来,掩盖了我低音炮里轻飘飘的民谣。于是我关了音箱,关了灯,躺在我的单人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等待睡眠降临。
借助闪电短暂的光,我看着我墙上那个唯一的挂钩上,挂着她一件枚红色的外套。那是前几天,她坐在我床边发呆时挂上去的。可是她没有拿走,就像是宣誓她的领土一样,一直挂在那里。那件衣服是那样鲜艳,与我这间散发着陈旧味道的屋子是那么格格不入。而这个情况我俩都装作是没看到,任由那件衣服挂在墙上。
再后来,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再后来,我听到一个与打雷有着明显区别的声音。那是一个微小的,礼貌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决心要叫醒我的敲门声。我穿上长裤,打开门,看到那个柔弱无骨的身影。她问我,能不能陪她睡,她说她害怕。
于是,我抱着我的枕头,来到她那间让我魂牵梦绕的屋子里。上了床,像一具尸体一样,挺在了她的身边。我数着我的呼吸,似乎也再同时数着她的呼吸。我感到我的心里住进了一匹躁动不安的野马,在欢腾,在狂奔。可我还是感到沮丧,因为我身边这个女人,她离我是那么遥远,她像一座圣洁的雕塑,竖立在我遥不可及的地方。我只能像个工具一样,一个雷雨夜陪伴她的工具,直戳戳挺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是对她的亵渎。
她说,你平常睡觉也是这样么。我说是的。她说,她要是这样,可睡不着,必须要绝对放松。于是,她的腿搭在了我的腿上,手搂住了我的身体,脑袋蜷缩进了我的怀里。我任由她摆布着,就像下午的时候,她的被子一样,被她缠绕着。这一刻,我离她那样近,我听到她的呼吸,我感到了她的温度,我的身体与她接触的每一处,都像极其敏锐的传感器,不要命地接收着关于她的信息。而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住了她。就只是抱着,一动也不动。可是我还要装作睡着,那样她才能安心的让我这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一直到天亮。
接下来,我几乎天天盼望着能下点雨。每当类似的夜晚,她都要求我陪着她。我的睡姿开始变得放松。我爱上了她,她肯定不知道我是多么爱她,如果说我这一生有什么时候可以为爱不惜生命,就应该是那个时候。只要她说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去摘。如梦似幻的日子,让我无法自拔,我就像一片树叶落进了漩涡,仍由这股洪流将我裹挟, 哪怕粉身碎骨。
但,冥冥之中有一只钟表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命运之神在你诞生之日起,便赠与了你一把利剑,用以告诫贪婪,惩罚沉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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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故事想说的一些话
有人问我这篇故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真的又如何,假的也无妨。既然是故事,就用看故事的视角去对待好了。故事就像是一条线,那是每个人自己的视角里所产生的一条线。在另一个人的眼中,这个故事又变成了另一条线。我们所说的缘分,就是这些线条相交的节点。每个人的视角不同,那故事所传递的情愫也不同。一件事,在我眼里是美好的感情,在另一个人眼里也许是一次劫难。读故事就像是用别人的眼睛去看世界,何必意那些真真假假,如果某个情节与你以往的生活似曾相识,何不看看另一种宿命呢?
关于这个故事,我会写多久,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计划。中途也会写一些别的文章,毕竟开这个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讲故事。只是希望,能通过这样一种形式,与有缘的人相互陪伴,各自修行。人生不就是一场逆旅么,你我都是行人,不管我们以何种形式相遇,总是彼此的渡者。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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