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造无稽的梦,陪发赤诚的疯
那是时隔五年后的一场小型音乐会。演唱的都是乐队,而这些乐队已经是解散了的。
言叶裹紧自己的衣服坐在第一排,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注视着台上齐全的乐器,她思绪开始飘忽,恍若五年前的一切还鲜活的呈现在她面前。
大学毕业那年,言叶周围的同学基本已规划好了以后的人生路线,选择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做第一份职业,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站在十字路口的言叶,眼见风云千樯,一时失去了方向。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整整一个星期,无意间她翻出了曾经在校园吉他社里录过的一卷磁带,那是她朋友特意为她制作的礼物。听到自己声音的刹那,她心中的那条缝打开了,且对着镜子笑了很久。
言叶决定要成立一个乐队,她为此买了一把吉他,得知她的规划后,父亲气的大骂,而后她毅然决然的摔门而出。她在网吧窝了好多天,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发帖子,终于在石沉大海七天后,有三个人找到了她。
他们四人成立了一个乐队叫漫步,言叶担任主唱。几人东拼西凑凑到一些钱,租了一间地下排练室,里面昏暗潮湿,墙上是各种涂鸦和大片霉斑,言叶对此毫不在意,饿了就蹲在墙角吃泡面,累了就搭个铺躺在地上睡觉 在排练室一待就是一天,歌词删删改改,地上堆满一片“雪花”。
言叶最爱的景色就是清晨的红日,浑圆橘红,充满朝气。她每天一早就会骑车买菜,中间会穿过一条很长的隧道,她会在那里告诉自己,烦恼就像隧道一样长,骑出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他们迎来了一次机会,去大西北开一场名为“落日”的演唱会。在去之前,言叶在手臂上纹了一把吉他。
台子搭在山脚下,周围全是黄沙。夜晚,一弯勾月嵌在如墨的天空中,繁星闪烁。
言叶穿了一条红色的长裙,在夜色中如同艳丽的玫瑰。她手握话筒,歌声深情婉转,烈烈风尘搅动着她的裙摆。台下掌声雷动,千人呐喊。一霎那,天远地阔,她是其中最美的一抹亮色。
大西北的成功演出后,漫步接到了很多场的演出,言叶原本清亮的声音在接连的演出中磨得沙哑,她去看了医生,医生只是告诉她最好不要唱了否则嗓子会坏掉。除了这个消息外,言叶收到了一家公司的签约,但是签约只签她一人,她当经纪人的面扔掉了合同,推开门决绝的走了。她的放弃并没有为漫步带来更多生机,乐队进入了滞留期。成员们开始厌倦甚至怀疑是否还能走下去,他们开始频繁出错,有次被观众活生生骂下台。
那晚吉他手和鼓手扭打成一团,言叶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抽烟,那是她第一次抽烟,呛到她流泪。终于,她抽完第三支烟后,掐灭了烟头,站起来说:“我们解散吧。”说完她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在街上晃荡了很久,下雨了,她又走回到了排练室外的广场上。扑通跪在地上,痛苦地呜咽着。
就在这晚,阿蓝走进了言叶的世界,他撑着一把伞,罩在她头顶上,他问:“你还好吗?”言叶望着他,而后又继续哭起来。
阿蓝是音乐制作人,那天本来想找漫步谈合作的事。听到言叶说漫步解散后,他领她到KFC,请她喝了杯热牛奶,还将自己的外套披给她。
此后言叶从漫步过渡到跟随阿蓝。他带她去了北京,推荐她到各个地方试音,还租了一间舒适的房子给她住。闲暇时,阿蓝会载着言叶去北海公园。旖旎霞火爬上天边,一群鸟儿扑棱飞到屋檐。言叶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那一刻连风都是温软的。
言叶曾倚着栏杆问阿蓝:“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看着她,微笑说:“大概是想陪你发一场疯吧。”
她没说话,望着灰蒙的天空,只低头轻轻的哼歌。
阿蓝的离开使她猝不及防 。在竞争很大的北京,他带着她历练了两年,可没有一个机会轮到言叶。阿蓝入职了一家音乐公司,他被调去做其他艺人的经纪人,而言叶,她被公司冷藏了。冬末, 言叶赤脚躺在出租屋内,整个人死水般平静,那晚她买了硬座火车票,出门之前留了一张纸条给阿蓝:谢谢你愿意陪我造梦,可我已失去一掷孤勇的勇气了。
言叶离家三年后终于又回了家,父母见她回来结实地吃了一惊。父亲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一味训斥她,他只伸手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拥抱。言叶哭了,温暖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晚,母亲给她烧了一桌子菜,她和父亲各自斟了一杯酒,她说了很多开心的事,却没提及她的悲伤。
回到家后,言叶在学校当起了音乐老师,偶尔将歌曲发在网上,她的ID还是漫步。无意间她还在父亲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卷磁带,它被放在铁盒子里,上面贴着:言叶的歌。愣了很久,她才哭着关上了门。
五年后的言叶看着如今台上的人,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她曾有好几次的离开,离开家,离开漫步,离开机遇,最后离开阿蓝。现在的她拥抱着最平凡的人生,却仍感受到知足的快乐。
“我也曾赤诚的做过梦,发过疯,而我从来没后悔过。至少现在的我依旧能感受到心中炙热的颤动。”言叶蓄着泪,用手摩挲着手臂上的纹身,望着舞台喃喃的说。
愿我们都怀抱大大的野心,到达不了太阳也能触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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