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阿嫲(奶奶)种了几颗新的植物,五月,六月,七月,小小的植物发芽。
阿嫲把以前编织的旧网拿了出来,铺设在院子的屋檐之间。
我不知道她到底种了什么,我从来没问过。
大抵该是传统的藤蔓植物吧,我猜。
九月中秋回家,吓了我一跳。
藤蔓缠绕到了旧渔网上,遮盖了院子一半的天空。
上面新长出的是零散的丝瓜,一根根翠绿的长大。
这是许多年都没见到过的场景了。
那小院里,有好几个春夏秋冬,都无人在凌晨清扫院落。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每天我醒来,再也看不见很疼我的阿公在那扫着地。
或者搭建藤架,等着那些植物一点点的缠绕。
我学会了那些植物的名字,却再也找不到曾经播种它的人。
这样看来,岁月也挺无情的。
我归家时正值夜晚,旅途奔波,睡意早就全失。
索幸跑去找阿嫲,兴致勃勃,两人开始彻夜长谈。
真的奇怪,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能听我乱讲话的人,除了阿嫲。
最亲的父母,怕他们担心于是无话可说。最知心的朋友,也有所保留。
我如刺猬一般的长大,又渐渐柔和,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掌握了瞬间屏蔽感情的能力。
这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虽然它看起来好像更理智了一点。
可是那天晚上,我们祖孙俩就那样聊着聊着,也到了凌晨三点,终于有了丝丝睡意,一夜好梦。
我多庆幸,这世上还有人能听我讲话。
好的,坏的,傻的,笨的,接纳了全部和所有。
说实在的,自从阿公走了以后,我整个人也沉稳了许多。
听人常常讲,亲人的离世将意味着你从此真正的长大。
我也许有长大一点吧!
可是,我更加沉默了,心里总憋着话,但是无处诉说,只能写下来成为文字留存。
可是那天,我突然发觉,我竟然还有很信任的人,在年龄差距面前,竟不会感到丝毫尴尬。
不过我没告诉她,我很想阿公,我很怕她哭。
她最近几年已开始信了佛,初一十五吃素,白发苍苍的年纪突然有了执着的信仰。
我从来不否定她的信仰,我知这世上,我所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也许有天,我老了,我可能也会和她一样突然有了信仰。
但年轻时现在的我,唯一的信仰大概是自己的心。
有位诗人写过,人到中年,四十岁以后,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如果能让我重新再来一遍,我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
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我牢牢记住了这话。
因而我这几年在学校读书时,只要中秋节没回家,就会提前吃绿豆馅的月饼。
那月饼不甜不腻,大小刚好,包装素雅。
一口气可以吃两个,价格算贵了点。
但都没有儿时童年的味道。
但我还是很喜欢,也许提前吃了月饼就是提前思念的意思。
我现在还有很多可以思念的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月亮高高挂起时,也会思念我。
我不清楚,但我还是继续思念了,一年下来,这样可以思念的日子越来越少。
我还挺珍惜这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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