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你应该过得幸福。
再写《证词》,必须要回答一个问题:《证词》提供的是一份怎样的“证词”,它又为什么作证?
1.
初读《证词》初写书评时,曾简单、浅显地认为书是给“文革”提供的“证词”。随着时间淘去初读时的欣喜,随着自己走出窥探“文革”的魔障,冷静下来再审视本书,发现《证词》原是对当代人所患“精神疾患”的“证词”、是对二十一世纪生存现状的“证词”。
动乱的那些年,传统道德等约束社会个体行为的规则被打破,“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指导思想统领着个体生活,在这个指导思想还能有效运转的时候,社会个体在较短时期内确可保持精神亢奋,无知无惧,奋勇向前。可当亢奋褪去,对物质的需求愈发迫切时,为“生存而战”的欲求便愈发强烈。在一个没了道德约束的年代,在一个仓廪不实、衣食不足的年代,礼节、荣辱之不存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最基础和根本的,是生存。可怕的是当个体从集体狂欢盛宴中觉醒,曾经统领一切的理想遭到怀疑甚至否定,个体陷入的巨大虚无;当社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当“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个体对物质财富的追求和实现更加猛烈,特别地,这一切的发生是在旧道德旧规则被打破,新道德新制度尚未建立的“真空期”。
2.
《证词》中的主人公铁军是过去的风云人物,是想“改天换地”的人,但在九十年代他已决心逃离一切,潜藏在“人与书书屋”中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普通人。丁梅斯代尔认为他“渴望自由思想具有独立人格”,极力邀他为社会留下过去的记忆,他却不顾一切去 “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只是他想逃离过去,过去的人事同他紧密相连;他想逃离政治,政治的鬼魅也如影相随。当他准备抛弃一切,做更坚决更彻底的逃离时,却深陷囹圄,不得不为自己提供“证词”。
小说通过故事情节的设置和对铁军的人物塑造,对“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过去表示了否定,对“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未来表露了深深的忧虑。企业经营者蝇营狗苟、曾经的诗人沦为毒贩、勇于承担的人不管不顾地逃避,在乱象丛生的社会,社会个体如何追求幸福?
3.
全书结尾处的一封名为《若你如期而至》的信或许提供了最后的“证词”。
信是铁军在女儿尚未出世时写给她的,他逃离一切自然也逃离了妻女,除了这封信,他没有给女儿留下任何的东西,除了让女儿背诵这封信,他没有给女儿任何的教育。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封信所讲的就是对女儿最好的教育,以至于在他身陷囹圄,有性命之虞时,唯一做的就是拨通妻子的电话,让女儿像往常一样背诵信件内容。
作为一个“二十世纪的孩子,二十一世纪的人”,我的经历和思考印证了铁军在二十世纪所做的猜想。二十一世纪和二十世纪没有本质的区别,人依旧需要满足自己的基本生存需求,依旧会面对生老病死;二十一世纪,人的物质生活水平提到了极大的提升,精神生活却单调贫瘠;二十一世纪,社会问题越来越复杂,矛盾越来越激烈,面对这一切,人除了承受、忍受似乎别无它法。
二十一世纪并非没有幸福的人,那些生活幸福的人多有充实的内心,他(她)们对生活的美好心怀感恩,他(她)们对生活不友好多能包容;他(她)们坚守内心的一方土地,播下真善美的种子;他(她)有着自己的理想追求,或许不大,但他(她)以自己真诚的劳动去实现。
《证词》在八十年代后创作,1998年在《收获》杂志上发表,1999年收入“小说界文库”,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印数5000册;小说带有伤痕文学的特征,对动乱年代有它的记录、表现和思考;作者在书中铺垫多次,最后在结尾处展示的信件使小说的主题和层次有了质的飞跃,信对二十一世纪表现出的忧虑和对二十一世纪的态度是对人性深刻认识、对社会发展脉络清晰把握后的洞察与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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