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一段时间带着女儿回娘家,家门口有一根晾衣杆,妈妈说,刚认识爸爸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根杆了,一转眼,人生过半。
三十年光阴,从旧镇搬到新区,一根晾衣杆,见证我们的成长,也有了斑驳的裂缝。
我和弟弟相继结婚生儿育女,我们的父母自己渐渐老去。
每一次回家,看到爸爸日渐稀少的头发,看到妈妈下垂的眼角,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剩下的时光里,与父母相见的次数几乎可以数的出来。
面对至亲的离去,徒留挥之不去的回忆和伤痛。
2
想起和黄先生看的电影《后来的我们》。
第一年除夕夜,林见清父亲的小饭馆,一张不大的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第二年,少了那个问小晓有没有做避孕措施的阿姨。
后来,林父给见清挂了电话,镜头切换,唯独剩下他和另外一个老人对饮。
再后来,林父给见清打电话问他遥控器的事情,见清不耐烦的喊道我不是告诉你很多次了,遥控器你看看还有没有电池。
昏黄的灯光下,林父一个人坐在火炉边,默默无言。
佝偻的背,他老了,再也不是当初那还有力气大声吼他儿子说毕业就给我滚回来的人。
林父直到逝世,都没有搞懂遥控器。
3
生活的快节奏,我们总是常说,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现在很忙以后再说,改天再相聚之类的话,
面对父母,总是缺少一点耐心,认为他们怎么那么落后,啰嗦,什么都不懂还妄想控制你的人生。
父母在,故乡的家还在,父母走了,就再也没有归家之说了。
网络上经常看到一种文章,远嫁——一辈子不能承受的痛。当你二三十岁,为了爱情不顾父母反对嫁给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已经开始用进入倒计时了。
直到失去,才恍然大悟。对不起,过去陪伴你们的时间太少,可是从今以后没有人给你机会去弥补遗憾。
4
2017年春节。晚餐时间,爸爸接到婶婶的电话说姑姑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输液。
当晚九点多,待在家的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姑姑被送到了市第一医院,立马进行开颅手术,凌晨四点半送入icu病房。
突发脑溢血,这是姑姑的第三次手术,却没有幸运的再次走出病房。
医院规定每天只允许探视半个小时。前一刻还能说会笑的人,就突然的躺在了冰冷的仪器旁,毫无生机。
一周之后,医生说可以考虑出院回家料理后事。
家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带姑姑回家,不能任其待在冰冷的医院直至生命的停止。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回到家才算是落叶归根。
傍晚时分,医院的救护车护送姑姑回来了。凌晨两点半,爸爸的手机突然响起,我心里已明白,姑姑必然是离开了。
听着女儿浅浅的呼吸声,生命轮回,缘分止于此。
再也见不到那个会亲切的叫我闺女,出嫁时牵着我的手告诉我要注意保暖的人。
婶婶说,姑姑回到家后,和她讲话她似乎能听得见,眼角都是泪;在医院时全身浮肿,回家后浮肿退却,脸色恢复白皙如常,真的是回光返照么?
姑姑出殡那天,凌晨开始瓢泼大雨。七十多岁奶奶痛哭不已,跪在地上拉着棺木不肯松手。
姑姑手术住院的一周时间,所有人都是瞒着爷爷奶奶的,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爷爷已经八十三岁,大家都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婶婶的小孩问爷爷,爷爷你的手为什么一直抖,爷爷说是他冷。白发人送黑发人,冷到心颤,冷到无法控制。
唯一的一个女儿,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告别都没有,就那么突然的离开了。
爸爸,平日里不善言辞,非常内敛的一个人,有次喝醉了酒提到,他坐在救护车上护着姑姑去医院,途中看着姑姑不停的搓脑袋,最后吐血,整个人失去意识,心疼的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
爸爸说,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命运的残酷在于有时你不知道它究竟黑暗到何时。
妈妈说姑姑这一辈子都没有享福过。出生早产,好不容易养大。
爷爷的父母早逝,爷爷也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赚钱养家糊口,姑姑从小就懂事,帮忙家里做事。
长大后经人介绍嫁给姑丈,夫妻二人天天半夜起来做豆腐,清晨挑着担走街串巷的叫卖。
2013年我结婚,姑姑依旧穿着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麻布喇叭裤,布鞋。当时已经做过两次手术,姑姑的思维明显的迟缓。
姑姑有一对儿女。表妹才刚结婚不久,而且嫁到北方,表弟才二十来岁,依旧是一个孩子。
一辈子那么远却这么短,姑姑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去,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姑姑再没有机会听到,以后会有外甥叫她一句外婆,也听不到未来有一个女孩可以叫她婆婆。
每一次回家,看着爷爷日渐佝偻的背,奶奶头上银白的发,姑姑的离去,最受打击的莫过于爷爷奶奶。
“近乡情更怯”。看着他们悲伤的老去,我却无能为力。
5
单曲循环《往后余生》,抵挡不住生老病死的规律,曲终人散。
很多人很多事,都是经不起等待的。
世事变迁,时代更替,最为无常的莫过于天灾人祸,生老病死。
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正如常回家看看歌词所写: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福,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不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天,对自己说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龙应台《目送》: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
往后余生,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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