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有他的五月

五月，我见到了我的地中海爱人。两年没见，我们约在以前常去的电影院门口。他迟到了，一如既往。他从地铁口出来，周围人群如织，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高高的戴眼镜的男人。他拥抱我，我又闻到了熟悉的地中海味道，仿佛又听到了风中的海鸥声，他蔚蓝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地中海的海水。

我们去他最喜欢的餐厅吃饭。他问，你觉得我有变化吗？我想起了Celine和Jessie在巴黎重逢，他们在街角咖啡馆坐下后，Jessie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说，你一点儿也没变。我们去日料店吃咖喱饭，旁边一群上海阿姨在聚会，很吵但很欢乐。叙旧后他沉默，低头用手机发短信，我知道，是她。他边回信息边问我一些中文语法，我微笑着告诉他，像一个老朋友，像一个中文老师。我们喝完酒在市中心等出租车，对面的酒吧放着音乐，门口有几个漂亮女孩抽着烟。无意中我看见他手机上她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几点回来，我不禁想，她是否和街对面的女孩一样年轻潇洒，是否跟我一样给过他很多快乐时光？

我们见了几面，在餐厅、公园、市中心喧嚣的街道。我把我最好看的衣服穿上，戴上耳环涂上指甲油化好妆，打扮成一个酷女孩。我问他，之前你送过我花吗？我们是不是来过这儿？你喜欢的那家酒吧是不是在那个街角？他总是回答，你不记得了吗？我会不记得吗？其实我都记得啊。我想回到过去，当他还属于我的时候。但回忆过去没有办法让他重新爱上我。我还留着他两年前用过的刀叉，留着他的剃须刀，留着他的衣服，也许我一直以为他会回来。这座城市一点都没变，繁华嘈杂，我以为我们能实现当初的愿望。我还留在回忆的迷雾里，我以为他也在，只是我们看不见对方。但事实上，他已经全身而退。

即使他还会拥抱我，还会亲吻我的头发，还会因为我而流泪，还是能觉察我的情绪，但是我明白，他已经不爱我了，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他说我们在一起不会互相治愈，只会互相伤害。可是我仍然喜欢他，喜欢的感觉是藏不住的，喜欢的裙子，喜欢的耳坠，喜欢的建筑，喜欢的城市，喜欢的男人，一见到你就知道你喜欢。但是他说我不是他的真爱。呵？真爱，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坐凌晨的飞机回来，到家时外面的倾盆大雨把我和行李淋得湿漉漉。这趟旅途是如此惨烈。我鼓起勇气，来到我们曾经约定的城市，可是一切已不是当初那样。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终于意识到，我的生活中不会再有他，这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有他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