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奶奶与面条
轻轻的我将一片落叶拾起,迎着光我看见了岁月的年轮,透着光任由它在风中摇曳,让我想起了哪个树林,想起了我的奶奶,想起了就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爷爷和奶奶依靠在一起,十指交叉在哪个树林的照片,摆放在陈旧的木桌的那张照片。也想起了奶奶讲述关于父亲的故事。
去年春节我去乡下看望了我的奶奶,她独自一人在村头迎接着我的到来,傻呵呵的笑着,她灿灿威威的摇着脑袋,要走着很近才能认清我来,我想她大致已经听不见我在喊她,她只是点头又摇头冲着我亲切的笑,又一遍遍着喊我的名字,拉着我的手,我便扶她走到电视机旁坐下来。
电视机里正放着的文艺小品与旁边嘻嘻闹闹的人群硬生生的将她分离成两个世界,看着她听不清楚的电视节目,朦朦胧胧的画面。时不时的拿出口袋里面的卫生纸,擦去眼角模糊了视角的眼泪。
她又看看我,问我:饿吗?我点头,告诉她我想吃一碗面,这一碗放了无数葱花小料的面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里面难以忘怀,于是她站起来摸索去厨房,开始为了我,做起那味道永远不会变的面。
我静静的站在一旁,我不知道哪天我也许会再也吃不到这一碗面,每年外出远门总会担心她的身体,她的状况,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小房子会不会承受严冬的肆虐,狂风的击打,也许更让人害怕的是四季无人问津冷暖的孤独和晚辈的问候。我看着她的每个动作,添柴加水,放料,满头的白发和偶尔哆嗦的脑袋,每一个动作我都让我看的入迷,入迷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这样耐心有“态度”的为自己做这么多,内心会突然涌现只有过年才会体会到的温暖,我看着她,内心无比的复杂我害怕我再也吃不到这样一碗面放了葱姜小料的面,我害怕当她的脑袋更加哆嗦的时候,我害怕突然有一天当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再也认不出我来。我吃着面,奶奶也看着我吃,告诉我不脏,吃多点。
奶奶与父亲
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关心的这个问题之外,不会有人在关心是否世界上还有同样味道的面,奶奶不会,父母不会,至亲不会。至于我们的晚辈们,他们已经可以在外面安排他们的除夕晚餐,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祖母原来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面。
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油拧厚黑的尘埃映着奶奶那张已分不清怅然所失或欢喜满心的脸,内心有了重重的失落感。
在这夕阳遍野的下午,第一次考虑到死亡的惘然,不知道在这个大时代之后的未来我们该何去何从,也许哪一天真正世界的科技发展到顶峰人类不需要自己做饭了,不需要结合在一起了,当生活越过越好的时候我们总会想着的是我们怎么样越来越好,当人类可以存活许久的时候,甚至有一天我们不需要亲情的时候,少了亲情的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
小时候将尿过尿的酱油瓶放在奶奶的窗台告诉奶奶那是酱油,后来奶奶知道后并不生气,也许在她看来我喜欢的,就都是好的。包括我的恶作剧。看着那张摆放在桌面,历史已有五十年黑漆漆老的照片,奶奶和爷爷靠在一起,爷爷穿着军装,奶奶扎着双辫子,头发上别着一束黄色明亮的小花,我想美丽也许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吧!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人健壮时候有多么的辉煌,而是在它渐渐凋落时,有明白她的人在一旁静静地陪她待着,不言,不语,屏息中交换生命的本真。任凭四周嘈杂与纠纷。
陪着她一直下去。
静静的。
二
父亲
我也是边吃面条边听奶奶说起关于他的故事的。
那时候算上我爸爸,爷爷奶奶大姑小姨家中共九口人,挤在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平房中一起居住,九口人在那时候算是一个大家了,父亲排行老四,算是兄弟姐妹最小的一个了,哥哥姐姐自然对他笔记宠幸。
那时候我们家的门前,还没有这一大片的公路和田野,那时候放眼望去的田野还是一大片的湖海,后来村里人一起将树砍伐,将湖填满,成就了现在的田野,
那时父亲还是靠翻越那湖泊,拄着棍子上学的,遇见水沟就得拿着木棍跳到对面去,一遇见下雨天就得将衣服全部脱掉趟水走回家,衣服裤子湿了还得回家来被爷爷奶奶一顿打骂,后来父亲的腿。也是因为跳来跳去有一天也终究受了伤,后来索性也就没有去学校了,跟着爷爷奶奶漂泊,直到现在我才体会那种孤独的漂泊感
爷爷奶奶架着渔船去外乡捕鱼,吃住都在渔船里面。
有一天父亲突然需要小解,但是船上也没有厕所,又在湖面上,父亲只好就在船头就开始小解,但是正好碰上爷爷正在撒网捕鱼,发出的响声,将鱼给惊吓跑了,渔网自然是落空,爷爷就是一顿的打骂,那时候的打骂可不像现在的毛星雨点,除了罚跪,就是拿着鞋直接抽打起来。
后来父亲也就在没有跟着爷爷奶奶去捕鱼,但是不去上学家里也没有人照看,我想那时候父亲自然跟我一样年轻气盛,想着干点事情,就跟现在好多的大学毕业生一样,毕业就想着出来创业,也没有去种地,跟着三叔一起收棉花,骑着自行车村里村外的到处的吆喝,高价收棉花咯!我想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形。
随着积累的棉花越来越多,需要找一个大点的手扶拖拉机,一起运到城里大点的收购站“午夜偏逢连夜雨”途中出了事故,小车翻了跟斗连人带车全部都栽进了,后来父亲再也没有想过去收棉花的事情。但是爷爷奶奶再也没有让父亲一个人出门。
后来把父亲送进了一个木匠师父那里去学手艺,那时候的手艺活可不是现在的师父能够比较和想象的,那时候但凡会砌墙,木匠,水电……..的活,是很受人尊重的,家中只要有什么房子需要盖家具需要打,就得请这些人,香烟和好酒好钱一样都不能少,拜师学艺也不是像现在这般的简单,手艺也不是现在人能够比拟的,纯手工的可将家里的桌椅板凳图形图案打造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我奶奶就是蔑工,所以也认识一些当时出名的匠人。
蔑工我想大家定不知道是什么手艺活了,就是很久以前下雨天我们戴的斗笠,算的蓑衣,种地戴的雨帽都是像我奶奶这样的匠人做的,用蔑刀将竹子削成一条条手工编织而成的,现在这样的手艺活真的是越来越少了,小时候也用奶奶自己编的“花篮”还补过鱼,家里用的竹篓,戴的雨帽…….都是奶奶做的。
后来奶奶将父亲托给了一个名气比较大的木匠师父那里学艺,当时的徒弟也不只有父亲一人,同去的也有些许,不光要自己带大米和生活必需品去,那时候学手艺还要帮师父种地,晚上还得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面。
那时候的寒冬,师父将不要的衣服都塞在床底,就是不给徒弟们一些,引来父亲的不满,由于父亲那时候心直口快,说了一句。
引起了师父强烈不满,在那时徒弟是不能顶撞师傅的,途中还将父亲赶出去一次,后来还是奶奶求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师傅由于这一次出门做工故意不让父亲看见自然也不会教父亲一些“手艺活”
那时候父亲机灵,受得住气不管怎么说,什么都是照办,师傅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晚上自己一人打磨模具,木具。
一晃就是三个寒冬过去,父亲的第一份工作是我姑姑介绍去的,也是父亲的第一次出门。
我不理解那时候我的父亲跟我现在一个人从千里迢迢的乡下到城里是什么样的心情,想必那样的心情我至今也没法体会,但愿某一天我孩子的母亲也能将我的这些经历说给他听,在那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小卧室里面摆满了十几张个床铺,公共的洗手间,插满了分不清是谁的牙刷,在那一个小走廊里面徒步向前。
奶奶与父亲
但是除了楼变得高点以外,我想也是差不多的。
住宿条件更加的差,睡就睡在用被子铺在地上的稻草上面,那时候的父亲还是自己一个人带着被子出远门的,夏天就拿着水管直接冲凉洗漱了,小时候还记得每次回家总向父亲问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爸爸总告诉我,城里一切都好,用功读书将来搬进城里就会有好的生活。好的出路。
那时候还生气爸爸每次回来都没有带吃的给我们吃,好埋怨父亲,每次父亲在家呆的世间就那么几天,看着爸爸那时候的背影,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下雨天父亲不但没有工钱,还要自己贴着本钱吃饭,住也要自己找地方住,那时候的工钱就是一天三十块钱,但是父亲就把钱都给了家里根本不会买什么吃的回来,那时候的那种艰难我想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是不能够体会的。
后来经人介绍父亲认识了我妈妈,那时候因为我爸爸买了一辆自行车也有手艺活,我妈妈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至今我妈妈也不知道现在的三金五金是什么,父亲总是得意的告诉我,他去过那些那些地方,湖南,河南,河北,贵州,甘肃,几乎所有的省份他都去过,那时候我听的是无比的热血,趴在父亲的肩头仔细聆听着父亲的精彩演说,但是后来才知道越是去的地方越遥远内心的寂寞和那种对家的思念多么的殷切,父亲一年很少回家几次,每次做工都是小则几个月,多着半年,有时候大年初三就去做工去了,独自一个人的那种心酸和故事,直到现在我才能够深深体会,而我爸爸也终于完成了那个从农村到城市的改变,在市区买了房,那辆曾经引以为豪的凤凰牌自行车变成了现在的东风日产。
我不明白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从上个世纪发展到今天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改变,我们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改变,幸福到底是什么。
此文献给独自生活在外乡,在漂泊,在奋斗,勇敢追求生活的人们,愿你们永远善良,普通而平实。在青春的道路上坚定坚强的走下去
奶奶与父亲
父亲用简单普通的五十年证明了这个我们这一代人的迷茫和困惑,也证明了一句真理:“永远没有到不了的明天”平凡普通和简单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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