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1
我家旁边有一眼池塘。据母亲说,那里原先是一块农田。
父亲结婚以后,分家出来单过。父亲有工作,分家的时候尽量地仅着伯父选。最后,分到手的仅有百来块钱、一块手表和一只磨盘。
这样的家底在那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不敢奢望建房的。
好在他遇到了我母亲。
母亲家境尚可,家里兄弟又多。母亲回家一说建房的事情,舅舅们就全都帮忙出力的来了。
我的那些舅舅们个个身强体壮,不出一月就挖出了这眼池塘。
池塘挖上来的泥相当一部分用来填了屋基。
这样,等周围抗旱沟抽水灌溉农田或者下暴雨涨水农田池塘连城河的时候,我们家的屋基始终安定如常。
母亲时常跟我们回忆起当时挖塘泥的盛况。
也许在她看来,那一锹一耙,一担一箩便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吧。
可这样的场景,如果不是参与其中,哪里是凭想象可以感受到的呢。
2
母亲说当时砌房子的红砖也是父亲自己用塘泥烧的。
她说父亲干活真的是一把好手。他是第一次开窑烧砖呢,可烧出来的砖不干不湿、颜色红靓、纹路齐整,如同砖窑厂出来的成品一样。
那时候,我留心观察家里的墙壁。发现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除了有几处不显眼地方的砖头呈青黑色,偶见有小块因为烧过头而隆起结节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很规整。
塘泥有这么大的用处,我于是想着塘泥还真是宝贝呢。
房子建好后,池塘也派上了大用场。
父亲每年春上往池塘里投鱼苗,到了冬天再找人一齐张网把成鱼捞上来,卖给等在岸边的买家。
父亲总是投放同样多的鱼苗,可是回馈他的成鱼却是一年一年少了。
父亲说是因为塘里淤了太多的泥,存不下多少水,鱼儿生活的空间太逼仄。
有一天,父亲像是做足了准备,对家里人说他准备要开挖塘泥了。
我和哥哥觉得很新奇,巴不得他早一点动工呢。
可是母亲呢,她根本没有以往跟我们说起挖塘泥时那种高兴的神态。
3
池塘里的水被抽干了。暗黑色的淤泥露了出来。人下到塘里,立马就矮了一大截。
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到了春天天气回暖,池塘表层水分被蒸发,已经结了痂一般,透着干泥的模样了。
父亲挑了个暖和的太阳天,带着工具步入了池子中央。
他一个人横一锹、竖二锹,把泥画出豆腐块的模样,然后再从横着的一端使下力去,用脚蹬着锹顶,把泥翘出地面,安放进旁边准备好的簸箕里头。
父亲画出的豆腐块大,八块豆腐块往两边一分,就够凑成一担的了。
等装够了一担,他又需要把它们担到岸上去填高菜园地。
父亲说这样的塘泥含有丰富的有机肥,可以保证菜苗长得粗壮又脆嫩。
这样的活干起来不仅吃力,效率还不高。可是父亲做起来却很是认真。
他不准我们跟着下到塘泥里去,唯恐我们把他画出来的豆腐块弄得不规整。
母亲上午干家务、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到了下午也一并加入了进来。
这样父亲就把画豆腐掀泥的活交给了母亲,自己则负责挑泥运泥。
母亲为了减轻父亲肩上的重担,本该安放八块的就安放六块。后面叫父亲发现又换回了八块。
可是,母亲画在塘底的豆腐块印记却越来越小了。
她总有办法给父亲减轻负担。
而我,也从父母亲那一锹一耙,一担一箩里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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