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在学校里撞见陆小小和刘冬有说有笑，也觉得烦闷，觉得他们没良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恼陆小小，可他实在不愿意搭理她，吃饭的时候躲着她。
陆小小几次想在食堂堵他都扑了空，就跑去张一的教室。
人一看陆小小来了，就冲里面喊：“张一，陆小小来找你了。”
喊的人故意拖长音，班里面有人在笑。
张一黑着脸，走了出去。
陆小小说：“吃饭去。”
张一说：“不去。”
陆小小过来拉张一，张一轻轻挣脱了。
陆小小说：“去。”
张一不说话。陆小小又来拉张一的手。张一没挣，立着不动。
陆小小再拉：“走啦。”张一就跟着下楼。
陆小小出门左拐往东，这是往外走，不是去食堂，张一知道，也不说话，只是跟着。
陆小小走进校外，找了家小馆子，问张一想吃啥。张一不说话，陆小小就点了几个菜，又问张一想喝啥，张一还是不说话，陆小小又点了两瓶汽水。
等菜的时候，陆小小问：“你爷爷得了癌症是不是？”
张一抬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小说：“我问苏婉，苏婉问你你哥，你哥问了你妈，我就知道了。”
张一不响。
陆小小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我要转学了，下个月就转去聊城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张一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怎么这么突然？”
服务员这时候上了汽水，张一下意识去筷筒拿筷子，突然反应过来，就缩了手。
那两天倒春寒，店里还是有点冷。陆小小把手合十夹在腿中间，伸直了两腿，笑着看张一：“跟你说也没啥，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一起去聊城跟姥爷住。”
张一问：“你爸呢？”
陆小小说：“不知道，许是去上海了吧，上个月就不在家了。”
服务员这时候上了热菜，陆小小伸手去够筷子：“快吃吧，我都快饿死了。”
拿了一双给张一，又拿了一双给自己，吃了一口，看张一没动，陆小小说：
“快吃，快吃，以后想让我请客就难了。”
张一夹了一口菜，也尝不出滋味。
张一肚子里千言万语，绞在一起，一句也到不了嘴边，不声不响吃饭。
服务员又陆续上了两个菜，陆小小只夹了一两口，就不动筷子了。
张一抬头瞄了陆小小一眼。
陆小小说：“你还记得问过我函数的事儿么？”
张一说：“不记得了。”
陆小小看着隔壁桌空空的椅子，说：“你问我X轴的点在X轴，Y轴的点在Y轴，它们怎么会有关系？”
张一想起来了。
陆小小说：“现在我也有点糊涂了，我也不知道它们 有啥关系了。”想了一会儿，又说：“刘冬都哭了，还说以为会在一起三年。我们还约好一起去大学呢。”
服务员这时候端出来一屉羊肉包子，陆小小双手抱着一个吃完，就不吃了。张一吃了一个也说吃不动了。陆小小说：“那就打包给你寝室的人吃吧。”
在回去的路上，陆小小伸出手来：“这里就提前说一声再见了。”
张一看着她的眼睛，想在里面寻找什么东西，又看了了看她的手，握住了。
陆小小的手指滑滑的，有些冰。张一是第一次触摸到她的手。
陆小小晃了晃张一的手，又拿起来看了看，说：“你的手比我大了，再过一年，个头也快超过我了吧。”
张一想使点劲儿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过来，但他不知道拉过来以后该拿她怎么办。
陆小小放开手，挥了挥说：“拜拜。”
张一也挥一挥手：“拜拜。”
陆小小就消失在夜色中。
张一无端想到了店里面汽水吸管上被陆小小咬得都是牙印儿。她总喜欢这么干，还抢着喝第一口大家手里的饮料，气的刘冬总捶她。
张一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委屈，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包子都冷了，大颗的泪花止不住落下来砸在地上。
半个月后，陆小小离开了一中。又过了一个多月，爷爷死了。张一的世界就像爷爷的遗像一样，变成了黑白的。
张一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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